也正因為這種忌憚,讓她格外的憎恨陸爾思。
沒想到隻顧撒氣,卻忘了還有一個顧恒。偏她說的話又給顧恒聽了個正著。
在這種類似四麵楚歌的情況下如果再得罪了顧恒,那可就真的無藥可救,幾乎都不用馮瀲楚自己出馬。
範雨沐隻得忍氣吞聲,低頭道:“原本是我口沒遮攔,一時說錯了話了,請陸小姐大人大量,萬萬彆放在心上,我……向陸小姐賠罪。”
說著,便咬牙屈膝行禮。
她畢竟是個才人,按理說陸爾思是受不起的。
但是在這會兒,陸爾思突然不想再謙讓,也不願理會什麼禮節。她隻冷冷淡淡地看著範雨沐身著五品的冕服,向著自己躬身低頭。
這是趙宗冕身邊的女人,她向著自己低頭,不管怎麼樣……或許……
陸爾思心中慘然地想:“這樣也好,也挺好。”
範才人行禮之後,求救似的看了陸爾思一眼,陸爾思並不言語,恍若未覺。
顧恒道:“我送陸小姐出宮吧。”
陸爾思目不斜視,邁步往前去了。
顧恒便不緊不慢地跟在身後,經過範雨沐身邊的時候,撇下一句:“以後,娘娘可要謹言慎行呀。”
兩人經過後,範雨沐身形一晃,旁邊的宮女忙將她扶住,見她咬牙切齒臉色大變,卻不敢出言寬慰開解。
***
且說顧恒陪著陸爾思一路往外,期間旁邊有許多的宮女太監經過,還有兩隊侍衛。
他們兩人卻都眼觀鼻,鼻觀嘴,嘴觀心一樣,隻是默默而行。
直到轉出重重宮道,眼前鳳華門在望,陸爾思才止步。
顧恒靜靜地看著她,片刻,卻聽陸爾思說道:“你為什麼要助我。”
“你不該被那樣羞辱。”
“是嗎?”陸爾思深深呼吸:“難道,那不正是你想要的嗎?”
顧恒說道:“不是。”
“那你想要什麼?”陸爾思緩緩回頭,對上顧恒的雙眼,“你不想要我,你隻是想我難堪而已。今日又何必如此惺惺作態,你若真心為我,那麼你便告訴我,究竟你想要的是什麼?”
顧恒麵沉似水:“陸小姐該出宮了。”
陸爾思上前一步將他攔住:“如果你不告訴我,那麼,不如就像是你方才所說,去求皇上,解除你我的婚約!”
這會兒距離鳳華門不遠,那邊兒已經有守門侍衛察覺,不由轉頭看了過來。
顧恒目光平靜地望著陸爾思:“就算解除婚約又如何,皇上連秀女們都發做女官任用了,難道你還想進宮?沒有可能。”
“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陸爾思再也忍不住,舉手胡亂地打向顧恒。
顧恒並不閃躲,陸爾思的手指甲在他臉上劃過,腮邊便多了一絲血痕。
陸爾思的婢女嚇呆了,忙上前攔阻:“小姐,小姐!有人看著呢!”
顧恒不慍不怒,甚至也並不關心自己臉上的血痕。
在陸爾思略平靜下來後,顧恒淡淡說道:“欽天監選好了日期,定在開春三月,到時候我會迎娶陸小姐。”
陸爾思給婢女攔著,整個人胸口起伏不定,聽了顧恒這話,渾身一震。
顧恒看她一眼,轉身要走,身後卻是陸爾思道:“姓顧的!”
顧恒止步,卻並沒有回頭。
隻聽陸爾思咬牙切齒地說道:“你彆後悔。”
顧恒頭也不回地說道:“我從不知何為後悔。”
陸爾思身邊的婢女拚命勸解陸爾思,陸爾思卻因為飽受刺激,看著他高挑的背影,孤注一擲般衝口道:“是不是你得不到的東西,就也不想彆人也得到?”
顧恒猛然止步。
陸爾思突然發現他的原先清冷的身影略有些僵硬之感。
“你……”陸爾思的心往下沉,她不顧一切地掙脫了婢女,三兩步走到顧恒身旁:“你……你真的喜歡他?”
顧恒的眼神在瞬間變得幽深且暗:“你說什麼?”
他的聲音有些喑啞,還有些因為緊張而下意識帶出來的輕顫。
陸爾思發現自己好像接觸到了真相,她情不自禁打了個哆嗦:“你、你……你真的是……”
顧恒的瞳仁在一寸寸地收縮,但他身上的寒意卻在一分分地加重。
就仿佛從北方吹來的風裡裹著冰碎,狠狠地打在人的臉上身上。
“你真的……”深深呼吸,難以出口,卻不得不說。陸爾思咽了口唾沫,才問出那兩個字:“斷袖?”
兩個奇怪的、完全預料不到的字躍入耳中。
顧恒的眼睛慢慢地睜圓了,他意外而愣怔地看著陸爾思,像是疑惑不解,又或者完全不知“斷袖”這個詞的意思。
陸爾思則死死地盯著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測。
但她不想錯過這個機會。
陸爾思嗓子繃緊,低低地又追問道:“你、你真的……也喜歡皇上?”
顧恒終於明白過來。
眉峰一動,然後他笑了。
顧恒本是極清冷的長相,乍然間如此展顏微笑,卻十分驚豔。
臉頰邊那道撓出的血痕襯著雪色的肌膚,竟也隱約透出些許靡豔之感。
就算陸爾思對他心生惡感,可是望著這般絕豔的笑,卻仍忍不住覺著著實美極,賞心悅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