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也嘗嘗。”
夏油傑是個不太內斂的人。
他在接吻時是不閉眼睛的。
目光中帶著意味不明的審視。
“傑哥,你怎麼了?是想你的爸爸媽媽了嗎?”
夏油傑告訴我,他的父母在幾年前因病去世了,然後他投奔親戚,接管了荼靡教,當了教祖。
“沒關係。”他摸了摸我的短發,“反正你還在。”
“嗯。”我端起奶茶,吸了一大口。
“鈴溪以後也要一直在我身邊哦。”他頓了一下,幽幽地說,“無論是天堂,還是地獄,我都不會鬆開你的手哦。”
“咳咳咳——”我被奶茶狠狠嗆了一下。
夏油傑沒有立刻幫我拍背,依然目光深沉地看著我。
“傑哥……”
在漫長的靜默裡,他緩緩地眨了一下眼睛。
“鈴溪,我的手機好像掉在地下室了,可以幫我去拿一下嗎?門沒有鎖。”
“好的。”我放下奶茶,“等我兩分鐘。”
我沒有去過荼靡教的地下室。
這裡沒有燈,光線很暗。
我踏上樓梯,拿著手電筒,一步一步地往下走。
手指觸到門的瞬間,旁邊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音。
輕輕一推,門就開了——
這間地下室的格局,和夏油傑老家的房子竟然無異。
沙發,茶幾,桌子。
所有的陳設都一模一樣。
照片牆上麵,有我們四個人的一張合照。
“嗨,夏油叔叔,夏油阿姨,你們好。”
我衝牆上的他們熱情的揮了揮手。
“我和傑哥現在過得很幸福,他出息了,當了教主,給夏油家爭光了。”
我對他們絮絮叨叨說了會兒話,然後在沙發上找到了夏油傑的手機。
手機的末端吊著一個兔子吊墜,那是我最喜歡的裝飾品。
“叮叮當,叮叮當,鈴兒響叮當~”
我拿起手機,哼著歌打開了地下室的門。
“傑哥,我拿到手機啦!”
夏油傑站在門外,安靜地等著我。
“鈴溪,害怕嗎?”
“哈?”我歪了歪頭,“怕什麼?這裡不是傑哥你的地盤嗎?”
“這裡這麼黑,你都不怕嗎?”
“不怕,有你在啊。”
他緩緩伸出手,摸到了我的脖頸處。
然後拇指抵在了律動的動脈上。
“你的心跳……有點快。”
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有嗎?可能是這裡有點冷吧,傑哥你怎麼表情怪怪的,在想什麼呢?”
“沒事。”夏油傑收回手,笑著說,“我在想,鈴溪的生日快到了,我該送你什麼比較好。”
“一定要獨一無二的禮物!”
“好呀。”
夏油傑牽著我的手,我們一起離開了地下室。
……不能回頭看。
……我一點也不能回頭看。
“該讓你見見我的其他家人們了。”夏油傑說。
我疑惑道:“夏油叔叔和阿姨不是已經不在了嗎——”
“那是過去的家人了,我現在有其他的家人了。”頓了頓,他又說,“鈴溪,你放心,你很快就會成為和我們一樣的人,你不會是異類。”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沒有笑容,隻有難以壓抑的瘋狂。
我輕輕嗯了一聲。
“我最喜歡傑哥了。”
夏油傑枕在我的膝蓋上午睡,這對他來說,是個難得安逸的午後,連嘴角都掛著笑意。
也許他永遠都不會知道,為了忘記那些痛苦的記憶,我嘗試過多少辦法。
結果是沒有辦法。
無論是催眠師,異能力者,還是連同禦三家的咒術師,沒有人能抹消我的那段記憶。
但大多數時候,我不想這麼做。
初秋微涼的風勾起了我的一些回憶,很多年前,我獨自一人躺在五條悟家的院子裡,看著流雲爬過天空。
我知道自己生性狡猾,我能從彆人細微的話語和表情裡,捕捉到很多訊息。
就算是一時無法理解的東西,我也能過目不忘。
我盤算著很多事情,我該如何離開那裡,我該如何吸引那個六眼孩子的注意力——聽聞他是五條家的獨子,也是未來的家主。
我得和他做朋友。
我想要出去。
我想要自由。
我努力使自己看上去像個天真無邪的孩子,雖然這並沒有瞞過五條悟的眼睛。
但他還是幫了我。
——為什麼你是小孩,卻沒有小孩的樣子?
他這麼問過我。
有一天,天上的流雲消失了。
我幡然清醒。
我其實不想成為一個狡猾的人。
我想要成為一個被照顧妥帖,不再需要狡猾的人。
我希望有那麼一個人,隻要他在我身邊,我可以傻乎乎的挨著他,過完這一生。
除了我和賢治,夏油傑,還有他的養女菜菜子和美美子。
今天的早餐例湯是酸甜可口的羅宋湯,紅豔豔的。
夏油傑特意先給我盛了一碗,菜菜子立刻叫道:“夏油大人,我也要。”
“好。”他寵溺的笑笑。
菜菜子立刻得到了安撫。
“味道怎麼樣?”他問我。
“很好喝。”
真的很好喝,我喝完了一碗羅宋湯,又要了一碗,還吃了兩個餅和一份溫泉蛋,一條烤魚,幾顆蘑菇和一根香腸。
菜菜子看呆了:“以前也沒見你吃這麼多。”
“啊?我以前就很能吃啊。”我有點不好意思承認,“傑哥的零花錢一大部分都是被我吃掉的。”
一個異能力者試圖用異能力讓我忘記,自己卻被反噬失去了部分記憶。
——你的意誌力太強了,基本淩駕在身體和感覺之上,我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上一次看到羅宋湯和蛋糕時昏倒,是我裝的……不,也不算裝。
其實我本可以不昏倒。
我可以用理性壓製感性,這種事成了一種可供選擇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