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高樓遮擋，整片西南天空都被晚霞染了色，層層染染。像極了宮崎駿動漫裡傍晚天。他們正好迎著這個方向走，滿麵都是溫柔橘。
沈倪沿著地圖指示，最終在一條往裡凹陷小巷裡發現了火鍋店。
很奇怪名字，叫川崎火鍋。
招牌四個字還沒有玻璃門上貼“空調開放”來得顯眼。
裡邊人不多。
沈倪饞了許久火鍋，拉著小孩進去占了個空調底下座兒。
其他都和普通火鍋店差不多，湯底蔬菜肉，就是多了個招牌上“川崎醬”。
她要了一份嘗嘗鮮。
小孩今天一整天都很乖。除了畫畫就是玩貓。
乖得讓人心疼。
他這會兒坐在對麵，雙手托腮一動不動看著玻璃窗外。
沈倪剛想問他想吃點什麼，見他忽然眼睛一亮，朝後麵喊：“哥哥。”
沈倪下意識回頭。
玻璃門一陣晃動，進來好些人。小小火鍋店瞬間變得熱鬨起來。
江以明就走在最後，因為在聽邊上人說話，隻露出小半張側臉和緊致下頜線條。
即便如此，小孩還是眼尖一下看到了他。
江以明像是聽到聲音，視線在店裡掃了一圈，最終落向他們這桌。
因為偏身動作把剛剛和他說話那人完全暴露了出來。
是個身材高挑女人，長發溫溫柔柔挽在腦後，笑起來嘴角有酒窩。
沈倪剛揚起嘴角瞬間無聲落了下來。
她垂下眼，然後聽到腳步聲朝這桌走了過來。
他們好像選擇了背後那張大桌。
沈倪想到今天早晨江以明離開之前說那句“今天有事，會晚點回來”。再到現在，滿腦子都是剛才那個女人溫柔笑著模樣。
在短短幾秒她意識到一個很重要，但卻一直被故意忽略問題。
一個故意裝大人小孩，和一個真正大人之間鴻溝。
她這些天這麼積極，換來不過是江以明對待所有人一樣禮貌和疏離。
服務員過來上湯底。
三鮮鍋冒開了蒸汽，在燥熱夏夜升騰、消散、化作一股熱浪。
沈倪始終垂著眼瞥見一雙長腿停在自己桌前。
然後有人問：“過來吃晚飯？”
她低低嗯了一聲。
“咦，這是之前送來醫院那個小孩？”
女人聲音也出現在這桌。明明說是小男孩，沈倪卻把自己也自動代入了“小孩”這兩個字。
不高興感覺更甚了，沈倪開始跟自己生悶氣。
邊上其他人也注意到這桌。
剛才湧進火鍋店那群人都圍了過來。
“小孩兒，你怎麼在這？”
小男孩視線在兩撥人之間來回轉，回答：“姐姐帶我來。”
“姐姐？”有人用肩輕撞江以明，“江醫生，不介紹一下？”
不介紹一下？
沈倪豎起耳朵，然後聽到了意料之中回答。
“我樓下鄰居，沈倪。”
天氣那麼熱。火鍋店更悶了。
“就這？沒了？”
那人饒有興致地繼續發掘，“你那棟樓什麼時候搬來新鄰居了？難怪你都不住醫院宿舍，哦——”
這聲哦拖得很長。
沈倪忍不住抬了下眼。
店裡唯一那盞大燈光落在她眼底，像在夜幕忽然炸開花火。
空調風在頭頂呼呼地吹。
把她細白脖頸上亂拂發絲吹得撓癢癢般擾人心。
開玩笑男人瞬間噤了聲，不好意思地撓了下頭。
“……那個，既然都認識。要不湊湊一桌？兩人吃火鍋多沒意思啊。”
他說著自作主張叫服務員拚了桌，狀似隨意地安排落座，然後剛剛好，就坐在了沈倪右手邊。
“喝點什麼？果汁？汽水？啤酒？”男人體貼地問。
沈倪下意識往對麵看了一眼江以明。
他食指搭在玻璃台上把玩似輕輕用力，桌麵上原本對著他那瓶果汁就這麼好巧不巧轉到了她麵前。
沈倪收回視線：“果汁，謝謝。”
這桌是同事聚會。
除她和小孩之外，桌上四個人都是從京城來南山鎮援鄉醫生。其他三人定好了第二天票啟程返京。而江以明如他所說，繼續留在南山鎮。
作為唯二局外人。
她和小孩頻頻被桌上其他人照顧。
這邊要了兩個鍋底，三鮮和麻辣。
右手邊男人很快找到溝通技巧，轉頭問她：“小倪，你吃什麼鍋？”
這家店沒有鴛鴦鍋。
剛在他們來之前，沈倪為了配合小孩，要了三鮮鍋。而她其實無辣不歡。
沈倪想了兩秒，回答：“我吃三鮮。”
“你吃三鮮啊？”他笑了笑，“那你和江醫生口味一樣。”
沈倪莫名鬆了口氣。
位置經過微調。
江以明從對麵坐到了她左手側，再過去是小孩。
沈倪悄悄瞥了一眼剛才和江以明親密說話女人，她嘴角始終噙著笑意，似乎並沒有因為位置被隔開而不高興。
不像她，什麼都寫在臉上。
兩個火鍋騰起熱氣，肉卷開始下鍋。氣氛也熱鬨起來。
他們聊了會兒醫院裡事，聊了會兒鎮裡趣聞。
左手邊人話一直不多，總是遊離在眾人討論話題外。他們說什麼，他都隻是淡淡嗯一聲，有時甚至連反應都沒有。
眼底是很沉寂黑。
趁著人聲嘈雜，沈倪偏了下腦袋：“江醫生。我想問你個問題。”
“你問。”
沈倪拐了個彎，說：“我朋友有個哥哥，應該和你差不多大。”
江以明往後靠了靠，坐姿比剛才更隨意一些。
沈倪觀察著他神情，繼續說：“他到現在都沒找女朋友。然後家裡也想給他介紹對象。你說……像你這個年紀，都喜歡什麼樣女生？”
“比如說——”
沈倪看他不回答，緊張地咬了下自己：“溫柔，還是不、不怎麼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