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還不是九年製義務教育,高中學費不便宜,一年要九塊錢。這對一個普通農村家庭來說,不是筆小數目。儘管是自己女兒,秦蘭芝也舍不下這錢。
當年何楚桃能上高中,恰是她嫁進何家沒多久,一方麵是怕人說她這後媽虧待人,另一方麵也是因為何楚桃的成績不錯。所以咬牙,也就送她去上了兩年高中。
秦美美向來玩心重,不喜歡念書,一聽秦蘭芝的話,本有些興起也歇了心。
何楚桃知道,這事不急在一時半會兒,見這情形,便及時轉移話題,“爸、媽,這裡都逛了,沒啥好看咱去那頭吧。”
何楚桃手指的那頭是賣衣服布料的,剛進來時走過一遭,但沒有細看。這會兒整個百貨店裡的鋪麵都逛遍了,便想著尋感興趣的,再仔細瞧瞧,看有什麼能買的。
到了成衣鋪麵,何楚桃看了看牆上掛著的幾件衣服,竟然不是清一色的藍白灰,這倒讓她有些意外。不過,款式還是時下最普遍地集中,何楚桃隻掃了一眼,便沒什麼興趣再看。
“桃子,那件衣服你看咋樣,我瞅著你穿鐵定好看。”
何楚桃順著秦蘭芝手指的方向看,是件花布短袖襯衣。款式先不說,那花樣要是素雅些也就算了,可偏是那種大朵大朵的,不知道是玫瑰還是月季的花,顏色還特彆豔麗。
還沒等她開口,便聽秦蘭芝手指著衣服問營業員,“同誌,那件衣服多少錢?”
賣衣服的女營業員正斜靠在櫃台,用指甲刀磨搓著指甲。聽了秦蘭芝的話,上眼皮抬了抬,看了眼她手指的衣服,麵無表情道:“八塊。”
說完,又低下頭磨指甲。
秦蘭芝聽了,儘管事前有心裡準備,還是被嚇了一跳。她聽人說過百貨商店的衣服貴,可沒想到會這麼貴。
她本想著,給何楚桃買件好衣服,擺酒的時候穿。貴就貴點,難得這麼一回,等她嫁出去,也輪不著自己操心了,哪成想,這一件衣服,夠抵全家幾個月夥食了。
這年頭結婚簡單,不講究穿什麼禮服。有件新衣服穿已經是頂不錯的了,那沒條件的,通常找熟人借件好衣服,擺酒那天穿一天。
秦蘭芝既答應了何楚桃給她置辦新衣裳,那自然是不能食言的。隻得硬著頭皮問,“桃子,這衣服你喜歡不?要喜歡,等你爸這個月工資發了,給你買件,擺酒的時候穿。”
說到後麵半句,怕何楚桃麵皮薄,她特地壓低了聲音。
這買衣服也有講究。不能買那大紅色的,平日裡太豔,壓箱底也是浪費,但也不能買太素,不喜慶。
所以按著秦蘭芝的眼光,這印著紅花的襯衫倒是十分合適。
何楚桃暗道,就這衣服,竟然還要八塊。她想像著自己穿上這衣服的模樣,忍不住一陣惡寒。忙搖頭擺手,“媽,不用了,我不喜歡。”
來看成衣,倒不是想買,不過是想看看時下流行的款式。如今見了,何楚桃心裡便有了一番計較。
她設計不成問題,但手工不行,在監獄裡看了不少書,光紙上談兵,倒沒什麼機會實際操作。
印象中秦蘭芝做衣服倒是一把好手。她想著去旁邊看看有沒有好看的布料,扯上幾尺,結當下衣服風格,自己設計,讓秦蘭芝做。好看不說,還比這成衣便宜許多。
把這想法說了,秦蘭芝正巴不得,連點頭附和。
走到賣布的鋪麵,那營業員倒是少見的熱情。挑出幾款新貨,招呼何楚桃幾人看布。
何楚桃一眼就看上了匹粉白相間的小碎花布料,忍不住伸手摸了摸。
女營業員瞧何楚桃選中了布料,忙笑道,“呦,這小姑娘眼光好。這可是現在最流行的‘的確良’,拿來做襯衫再好不過了......”
她嘚吧嘚吧說著,太過熱情,何楚桃倒有些不習慣。
這“的確良”何楚桃當然知道。
這會兒大家都喜歡耐磨的布料,的確良的特點就是耐用、挺括,做成襯衣樣子是不會差。可她知道的確良做的衣服不貼身、不抗寒、透氣性差、不吸汗,舒適感可比棉布做的差遠了。
何楚桃喜歡棉布,可看了一圈,也沒見著棉布花色有中意的。這唯一中意的花色卻是的確良,她有些猶豫。一問價格,連心裡頭那最後一絲猶豫也沒了。
她還不知道徐常勝的打算,想著徐常勝還要回部隊打結婚報告呢,等再回來擺酒席得不少日子,布料還可以慢慢挑,不急在這一時。
一旁的徐常勝目光沒離過何楚桃身上,見她幾番糾結,忍不住道:“桃子,喜歡咱就買,不差票。”
何楚桃搖頭,正待說明,卻突然聽不遠處傳來一聲大叫:“抓小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