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喜的事,哭啥。”秦桂香說了句安慰人的話,拉著秦蘭芝急急回去張羅酒席。
你以為她為啥突然這麼勤快,那麼多硬菜,不親自盯著她可不放心,生怕被人順走。
按風俗,回去的路和來的路不是同一條,不過道路兩旁看熱鬨的人不比來時少。
何家村窮,一年到頭嫁娶的事鮮少,這樣大排場的更是不多見。
路上,有大人唆使著家裡的娃攔著新人說吉祥話,要個喜糖喜餅啥的,沒人趕,邊上有專門拎著喜籃的遞上一兩顆。
數量不多,圖個喜慶,孩子也高興。
王雨薇躲在看熱鬨的人群中,心裡憤恨,卻又無可奈何,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隊伍走遠。
徐常勝車騎得不快,配合著送嫁隊伍一路吹吹打打,平日十幾分鐘的路程硬是用了將近多一倍的時間。
徐常勝家院門外擠滿了人,因著自家場地不夠,桌椅都擺到了外頭的空地上。
瞧著隊伍來了,一人忙往回跑,“來了,來了,快準備放炮——”
緊接著,有人用竹竿撐起長長的炮仗,舉著站在路旁,另有人準備點火。
新人一到,鞭炮聲劈裡啪啦響起。
孩子和女人們紛紛捂著耳朵跑開。
爆竹燃燒、煙霧繚繞,徐常勝在家門口五米開外的不遠處停下。
何楚桃跳下車,徐常勝隨手將自行車遞給堂哥徐建設。
等炮仗放完,濃煙散去,才牽著何楚桃繼續走。
跨過大門,嗩呐鼓聲停歇,媒人迎著進堂屋。
新時代儀式簡潔,敬茶跪拜這些舊習統統沒有。拜堂倒是保留了下來,隻不過此時高堂上坐著的隻有徐建民一個。
觀禮的議論紛紛,猜測著大喜的日子何雨花怎麼沒露麵,難不成還在鬨脾氣、搞反對,這是壓根不想認這新媳婦啊。
“我奶病了上醫院啦!”一片竊竊私語中,狗子的聲音分外響亮。
立馬有人問,“你奶咋病了,不是氣的吧?”
“不對。”狗子搖頭,“我奶昨夜裡肚子餓,上廚房偷吃被我娘當賊揍了——”
何豔麗急急趕來捂狗子的嘴,可惜已經晚了。
在場的人都聽得清楚,尤其是邊上兩家聽見動靜的,即刻同旁人分享消息。
有人問徐紅英,她一臉疑惑,搖頭表示不知。
她昨晚睡得沉,早上又沒聽見人提,哪裡知道那些。
倒是狗子,兩口子以為他睡著了就說話沒注意,全聽見了。
唱禮的正要喊二拜,門外匆匆跑進來人,“等等——”
何雨花小跑著走進,後頭跟著徐國強,似乎是想追她沒追上。
有人問,“雨花,不是說你病了去醫院了,咱又回來了?”
“我沒病,好著呢!”何雨花頭也不回,上前指指徐建民,又看看徐常勝,“好啊,你們真是好樣的!三兒,我生你養你,今天你這麼對我!”
“媽,你咋回來了,不是讓大哥送你去麼?”徐常勝關切道。
“彆裝了,你們一個個都商量好的是吧!”
何雨花隻要一想到孝順聽話的老三竟然瞞著自己偷跑,就氣得不行,對著何楚桃開罵,“都是你,你這個攪家精,是你攛掇著三兒跟我離了心!”
被罵的何楚桃一臉懵,她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何雨花不喜歡她,她心裡門清。可偷吃被打鬨著上醫院的事,她可是完全不知情。
她也從來沒有在徐常勝麵前說何雨花半點不是,即便婚禮在即她仍鬨騰著給徐常勝物色新媳婦。
當著眾人麵被自家婆婆罵是攪家精,這讓她心裡十分不是滋味。
要不是顧忌著場合不對,她非跟她掰扯掰扯,當麵把話說清。
見何雨花說話難聽,徐常勝也冷了臉,“媽,不關桃子的事,彆讓人看笑話。”
“不關她的——”何雨花又要嚷嚷,徐建民上前一把抓著她的手,“行了,回來正好,有什麼話等事辦完了再說。”
徐建民可是獵戶出身,他用了勁,一般莊稼漢都不定掙得脫,更何況何雨花這麼個矮小婦。
隻見他隨手一扯,就將何雨花帶到高堂位上,背對著大夥不知說了什麼,等轉過身,客氣跟大夥道不是,催促唱禮的繼續。
讓大家不解的是,方才還情緒激動的何雨花,這會兒竟安靜坐下,雖麵色依舊不大好,但到底沒再說什麼。
一拜天地改成了拜領袖畫像,兩人還拿著紅本子領袖語錄讀了一段;二拜高堂,徐常勝和何楚桃一同向座上父母鞠躬;夫妻對拜後禮成,徐常勝領著何楚桃進了東側臥房。
五福太太進門鋪上喜被,在床上撒了一把花生桂圓紅棗。
嫁妝一件件往屋裡的抬,本還寬敞的屋子被擠得滿滿當當,隻留了一條出門的路。那些個本想鬨洞房的,見連個下腳的地方都沒有,轉而招呼徐常勝出去喝酒。
難得的機會,大家都鉚著勁兒,盤算把徐常勝灌醉。
見人膩在屋裡不出來,在門口起哄,“常勝,走啊,晚上洞房有的是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