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說,這樣還輕了呢,不過惡人自有天收,做這麼多昧良心的事,遲早有一天會遭到報應的!”
“是啊是啊,想當初,何家小子多麼熱心的一個人,力氣又大,人又好,結果救錯了人,人沒了之後連個明白的死因都沒有,他媳婦也是可憐......”
......
村長宣布了決議,老人長輩們都憐惜地拍了拍何念的肩,然後拄著拐歎著氣離開。
不過走之前,經過呆呆站著的江家人,都拿拐杖狠狠地敲了一下地麵,表示對他們的訓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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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漸漸散了。
霍星朝在門口認真地和這些長輩們還有熱心的鄉親們道謝。
而堂內,剛才一直不被允許進去的江霞霞這會兒終於溜了進來,一雙眼睛再也沒有了以往生機勃勃的靈動。
反而裝滿了恨意和委屈。
“何念,你這麼做,不會覺得愧疚嗎?晚上睡覺的時候,你都不會做噩夢嗎?!”
“我不會。”
何念轉回頭,盯著她,眼眶通紅,眼淚自剛才村長的決議一說完,就開始大顆大顆地掉落。
她也沒去擦,勾了勾唇,露出一個嘲諷又冰涼的笑,
“這麼多年,你們都沒有做噩夢,我為什麼會?”
“我告訴你們,我爸不需要你們去他的墓前道歉。你們跪在那,隻會臟了他的墓。”
“何念!”
江霞霞不可抑製地尖叫了一聲。
但是女人冷冷地瞟她一眼,什麼也沒有說。
拉著匆匆趕來焦急不已的何易就往外走,語氣淡淡的,
“江霞霞,如果我是我爸,當年你在水裡撲騰的時候,就不該管你,任你在裡麵自生自滅,省的救下一條蛇,咬死了農夫,卻還嫌他的血不夠甜。”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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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沙坪村前一天,霍星朝大清早起床,就發現何念不見人影。
他想了想,叫醒跟著一起回來的霍一絡,洗漱好之後,替她穿上最好看的衣服,帶著她去了何父何母的墓前。
何念果然在那裡。
小姑娘這幾天都很乖。
估計是感覺到了媽媽的心情不是很好,吃飯睡覺都不用人哄,還老是拍拍媽媽,親親媽媽,努力用自己的方式去安慰她。
因為丈夫的關切和小女兒暖暖的安慰,何念的心情總算是平複了很多。
她跟何易不一樣。
何易一出生,父母就已經去世了,他聽到事情真相的時候,除了有些憤怒,其實內心裡的傷痛沒有姐姐大。
但何念知道她的爸爸媽媽有多好。
十歲以前,是她人生中最無憂無慮的時光,和村裡其他父母比起來,何父何母簡直溫柔的要命,讓全村的小孩子都很羨慕。
在知道她父親死因的那一刻,在發現江家人多年欺騙的那一刻,何念的心裡湧起滔天的憤怒和悲傷。
這種情緒讓她一定要做些什麼,不然她無法甘心。
所以,她才趁江家人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直接找上了村長叔叔,一刻都不能忍地想把戶口遷出這個惡心的家。
......
霍星朝抱著霍一絡走過去,褲腿拂過草叢,發出輕輕的動靜。
何念就轉過身,看見他們倆,快速擦乾淨眼淚,笑了笑,
“你們怎麼來了?”
“我帶一絡來看她外公外婆。”
霍星朝把小姑娘放下來,
“一絡,來和外公外婆打個招呼。”
去年,霍一絡就來過這裡,那時候爸爸跟她解釋了為什麼外公外婆會住在地裡麵。
小姑娘還記得。
所以她乖巧地點點頭,聲音軟軟的,
“外公外婆好,我是一絡。”
“我今年四歲了。”
“我喜歡畫畫,喜歡唱歌,還喜歡吃巧克力,對了,外公外婆你們吃過巧克力嗎?就是那種摸上去硬硬的,但是一放進嘴裡就會化掉......”
小姑娘是個話癆。
爸爸讓她打招呼,她就蹲在地上,開始一句一句說起話來。
何念看著她小小的身影,忍不住笑了起來,
“爸媽要是還在,看見一絡和一皓,一定很高興。”
“何小念......”
“你不用擔心。”
她打斷他,彎了彎唇,“我沒事的。”
“我想了很久,最後還是不得不承認,就算爸當年知道江家是這樣的人,估計他也還是會選擇救江霞霞。他就是那樣的性格,媽媽說,爺爺之所以當初給我定親事,就是覺得爸爸心太軟,太濫好心了,他不放心把自己的孫子孫女交給他照顧。”
“但是我還是覺得,他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
“霍哥哥,你放心,我不會再被仇恨困擾,也不會再去做什麼了。我會像媽媽臨走前希望的那樣,把自己的生活過的很好。然後再看著他們一日日忍受著自己種下的因帶來的惡果。”
“這是對他們最好的報複,也是對爸爸媽媽最好的慰藉。”
女人抬起頭,視線落在他溫和的眉宇之間,聽著耳旁小女兒的童言稚語,唇角彎起的弧度終於變得釋然。
她牽過他的手,眼眸裡染上清晨淡金的光線。
“霍哥哥,謝謝你。”
......
男人就微微勾唇,眼底笑意淺淺,“嗯。”
“不用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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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
手腕上的光點和陽光融為一體。
近乎不可見。
“星光值,百分之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