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金發男人沒有糾纏,遂放開了手。
鐘明順利地收走臟盤子,和其他男仆經過走廊,一起走向後廚,李逸無聲無息地之從後麵走上來,伸出一隻手搭在他肩上:
“剛剛那個男的跟你說什麼了?”
“他問我這裡的任務是什麼。”鐘明回答,順嘴問道:“你知道任務是什麼嗎?”
“任務”李逸之將手上的臟盤子放進水槽裡,嗤笑了一聲:“這裡沒有任務。”
聞言,鐘明愣了愣,接著問:“沒有任務?那怎麼樣算是通關呢?”
李逸之伸手將水龍頭打開,清晰盤子的同時讓鐘明將手裡的盤子也放進來。鐘明照做,看著她用海綿清晰那些油膩臟汙的餐具,這時,李逸之突然冷不丁開口道:
“沒人通關。”
鐘明愣了愣,抬起頭,下意識地問:“什麼?”
“沒有人通關。”李逸之回過頭,俊秀的臉龐上罕見的沒有任何表情,定定的看著鐘明道:“這個副本,通關率是零。”
鐘明睜大了眼睛,在巨大的驚訝下,瞳孔猛地收縮。
後廚的水槽前有幾扇巨大的窗戶,時間到了下午,外麵森林中溫暖的陽光透過玻璃灑進來,藍天白雲的看起來特彆溫暖。
鐘明卻
感到了一陣寒意從脊椎爬到了後頸。
無人通關的遊戲,也就是說,所有曾經的玩家都死在了這裡?
鐘明下唇顫了顫。李逸之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將手安慰般地放在鐘明的手臂上,將聲音放緩了些:
“也不是所有人都會死。”他說:“那些老玩家,身上總有些保命的玩意,一些人可以逃出副本。另外的就隻有死了。”
鐘明勉強平複了點心情,問道:“一個通關的都沒有?那這些玩家為什麼還要來?“
李逸之低頭看他,勾起唇角,鳳眼略微彎起:“你猜?”
鐘明:……這是開玩笑的時候嗎。他不禁露出氣悶的表情。
李逸之被他表情逗笑,嘴角的弧度略深,接著伸出手,食指和拇指扣成一個環,笑眯眯地朝他道:
“當然是因為錢。”
“「恐怖屋」這個副本從開通到現在沒有一個玩家通關,賠率已經飆到了1:1億”
李逸之用右手在空中畫了個圈,笑著看向鐘明:
“美元。”
鐘明略微睜大了眼睛。
“那些貪婪的財團怎麼會錯過這種機會呢?”
李逸之散漫地笑著,從衣架上拿下一條毛巾遞給鐘明讓他擦手。
“隻要利益超過200%,資本家們會蔑視法律;如果有300%的利潤;那麼資本家們便會踐踏世間的一切.”
“畢竟就算是瀕臨破產的企業,隻要他們雇的人裡隻要有一個能通關,資產就能瞬間盤活。所以這些家夥才會前赴後繼地來送命。人命多便宜啊?他們總能找到為了錢命都不要了的人。”
李逸之嘲諷地勾起嘴角,語氣中充滿不屑,給這個遊戲的玩家下了定義:
“一群賭狗。”
鐘鳴聞言,突然想到那些玩家的眼神,驟然倒吸了口涼氣。
是啊,隻要有足夠的利益,人確實是可以什麼都不顧的。
同時,李逸之停下了話頭,擦頭朝鐘明道囑咐道:“總之,你記得離那些玩家遠一點,能到這個遊戲來的都不是什麼好人。”
鐘明順從地點了點頭,突然想起了什麼,問道:“對了,剛剛那些玩家說他們有三次生命,那是什麼意思?“
”就是字麵上的意思。”李逸之回答道。他冷笑了一聲,攬著鐘明走出後廚,同時道:“但是在這個遊戲裡,有幾條命都沒用。”
他朝鐘明挑了挑眉,仿佛暗示著什麼般說:“很快你就會知道了。”
·
新玩家來到的第一晚十分安靜,大宅中有足夠的房間分給每一個玩家,當夜幕降臨之後,鐘明按照瑪麗夫人下發的指令領著玩家來到自己的房間。
分配給他負責的玩家是那個穿著白色衛衣的男大學生。
也許是為了迎接「客人」,大宅中央大理石製成的階梯被鋪上了厚厚的地毯,鐘明腳上的皮鞋踩在上麵幾乎不會發出任何聲音。
大宅外,太陽已經西
落,黑暗籠罩了整個山穀,恐怖屋成為了森林中唯一一處還有亮光的地方。
鐘明手中端著一隻燭台,隨著上樓的動作,蠟燭頂端的火苗微微顫動,照亮他手上的名單。
他快速掃了一眼紙上的名字,裝作沒有察覺到身後投來若有若無打量的視線,走到二樓轉角處的某個房間前麵,停下了腳步。
鐘明側過身,讓出門口,抬眼對穿著白色衛衣的男生道:“您的房間在這裡。”
手上的燭台隨著他的吐息,微微晃了晃,昏黃的燈光也跟著照在了鐘明臉上。
俗話說,燈下看美人,越看越美。
男大學生眼睛都直了,看著暖黃的光芒打在麵前男仆瓷器般細膩的臉頰,眼見青年比女孩子還要濃密的睫毛顫了顫,在眼角處拉出一條嫵媚的陰影。
麵前美麗的NPC細聲細氣地對他說:“希望您度過一個愉快的晚上。”
“啊、嗯。”
男大學生頓時紅了臉,心想這遊戲台詞寫的還怪肉麻的,配音比網上那些主播還要好聽。
見NPC衝自己點了點頭,端著燭台便要從他身邊離開,他下意識地回過頭,垂在身側的手動了動,但終究還是沒有勇氣把這個NPC攔下來。
見青年修長的背影越走越遠,男大學生低下頭,有些失落,突然想起了他那個從小就敢把班花堵在走廊上不讓走的發小。
他們三個人都是發小,出生在同一個縣城,從小學到高中都是一個班,但其中隻有他腦袋靈光,成績比較好,畢業後考上了重點大學。另外兩個人,一個人上了專科,另一個連專科都沒考上,畢業就進了廠。
等他上了一年大學,暑假回到老家再見到兩個發小時,便見自己的發小染了一頭黃毛,胳膊上有了新紋身,一開口就是吹牛在飯局上認識了什麼牛逼的老板,已經儼然是個社會人的模樣。
但是他們的關係還是很好,男大學生看著鐘明的背影消失在轉角處,擰了擰唇,心道如果是他的發小,說不定就把那個NPC攔下來了。
說不定還會調戲幾句,摸一摸那個NPC的手。
男大學生這樣想著,低下頭,推開門走進房間。
另一邊,鐘明對那個大學生心裡在想什麼毫不關心,他送完玩家,還要去陪著艾伯特吃完飯。忙完一天的工作,鐘明累得半死,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仆人宿舍,頭一沾枕頭,眼睛一閉就睡了過去。
晚上,鐘明睡得特彆沉,然而在睡夢中,他模模糊糊地聽到了一聲悶響。然而鐘明實在太累,隱約抬了抬眼皮就睡了過去。
第二天清晨,鐘明剛剛走上樓,迎麵便看見了樓梯地毯上的一大片血跡。
在第一節階梯下方,地毯上一片暈開一大片水漬。之所以一眼就能看出那不是水而是血,是因為粘稠的液體將地毯上的纖維全部粘在了一起,因為時間已經變得僵硬,一小撮一小撮地直立著。
李逸之和阿奇正抬著地毯的兩端,看起來是準備把它拿出去扔掉。
聽見腳步聲,李逸之抬頭看了他一眼,接著像趕小狗般向他擺了擺手:“一邊兒L去,彆擋著路。”()
鐘明頓了頓,向後讓開一步,給兩人讓開通道。兩人抬著沉重的毛毯從他身邊經過,腥臭的血腥味頓時撲麵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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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明猝不及防地捂住鼻子,踉蹌著退後一步。
“說了讓你躲遠點吧。”李逸之見他的樣子勾起嘴角,抬著毛毯離遠了些:“蜘蛛女爵的唾液和血混起來特彆臭。”
聞言,鐘明頓了頓,接著看向那條毛毯,果然在血汙中間看到了些許看起來像是人類骨頭碎屑的東西。
他思緒一頓,覺得這個畫麵莫名有些熟悉。
應該是有玩家和第一天的他一樣,半夜出來晃,不知怎麼遇上了蜘蛛夫人,從樓梯上滾下來摔倒了頭,所以地毯上才會有那攤血跡,跟鐘明摔倒時血跡的位置一模一樣。
不同的是,蜘蛛女爵還吃了他。
鐘明的睫毛顫了顫,明白過來為什麼樓梯上突然鋪了地毯,原來是比較好處理蜘蛛夫人進食後剩下的殘渣。
隻是不知道是哪個玩家被吃了。
鐘明抱著疑問開到大堂,長條型的餐桌還是如昨天一樣,潔白的餐布上放上了熱騰騰的早飯,中央的花瓶裡還插著一大束新鮮到花瓣上還帶著露珠的玫瑰花。
鐘明不著痕跡地看過一遍,小情侶緊挨著坐在桌位,幾個雇傭兵像昨天一樣,在金發男人兩側一字排開。
幾個大學生中間少了一個。
鐘明心裡有了數,收回了眼神。
餐桌上,沒人提起少了一個人的事情。那對情侶眼神憂鬱,瞥了大學生那邊好幾眼,但是因為金發男人沒有開口,他們想說什麼也全都咽了回去。穿白色衛衣的男生跟發小對視一眼,彼此都看見了對方蒼白的臉色,在這種情況下他們也都沒心情吃飯了,隻草草往嘴裡塞了兩口便離開餐桌往樓上走。
當鐘明伺候艾伯特吃完早飯,在去檔案室的路上時,就聽到了二樓傳來的嘶吼聲。
聽起來好像是兩個大學生在勸躲在臥室裡的人出來,而透過臥室沉重的木門,房內還在不斷傳來男生尖利難聽的嘶吼:
“滾開、滾開啊!不要管我了!!”
鐘明聽出來,這是那個染了黃色頭發的男生的聲音。
外麵他的朋友還在勸他:“你冷靜一點——不是還有兩條命嗎?你好歹出來吃點東西。”
“是啊,你人不是好好的嗎?彆哭了……我們一起想辦法。”
然而朋友的勸說並沒有讓他冷靜下來,門內傳來東西被扔到地上摔碎的聲音,外麵的兩個朋友被聲音嚇了一跳,頓時怔住了。
門後再次傳來黃毛快要崩潰的聲音:“你們根本不明白……”
他的呼吸聲極其粗重,聽起來像是一隻野獸在咆哮:
“我他媽被吃了!我被蜘蛛吃了、你懂嗎?!它從我的肚子開始吃、然後是腸子、嚼我的腿骨!我一直都是清醒的,它
() 他媽的在舔我的腦子我都還是清醒的!!”
他的聲音大到即使有厚實的木門都震耳欲聾。說到最後聲音已經破音,接著是哽咽,最後人體摔倒在地上的沉悶聲音響起,黃毛倒在地上開始痛哭起來。
聽了這樣恐怖的描述,門外的兩人也勸不下去了。
鐘明看著兩人從樓梯上走下來,臉色都很難看。
他會是第一個出局的人嗎?鐘明默默想道。
就在這時,一隻手突然搭在了他的肩膀上。鐘明猛地打了個抖,感覺自己的心臟跳漏了一拍。
“怎麼了?”兩隻手握住鐘明的肩膀將他轉了一圈,陶的臉出現在視野中,在看清鐘明略白的臉色後他笑起來,挑起濃黑的眉:“被我嚇到了?”
鐘明緩緩吐出一口,看著陶,唇線向下撇:“你怎麼走路都沒有聲音。”
像是真的被嚇到了,他的聲音裡略帶埋怨。陶臉上的笑容更大,垂下頭看著朝自己瞪眼睛的鐘明道:
“好吧,我錯了。你看什麼看得這麼認真?”
說罷,他朝鐘明背後看了一眼,正好看見兩個大學生從二樓走下來,隻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視線,極為輕蔑地說:“哦,他們又來了。”
陶顯然完全沒把玩家放在心上,甚至連新一批玩家什麼時候來的都不知道,他伸出手臂,從後麵攬住鐘明的肩膀,用一種保護者的姿態環著他往檔案室走,一邊還低聲道:
“親愛的,你不需要擔心那些人。”
高大俊朗的陶今天也從發絲精致到鞋尖,態度高傲的十分自然,用親昵的安慰自己的小助理:“你的小腦袋隻需要關心幫我把工作做好就行了。”
鐘明聞言,不鹹不淡地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這已經是第三個人告訴他要離玩家遠一些了。
除開玩家的事情,今天對於鐘明來說也是非常平凡的一天。他結束檔案室的工作,晚飯時,黃毛玩家還是沒有出現,應該說這一整天,當其他玩家都在大宅上下尋找線索時,黃毛都將自己關在房間裡,沒有出現過任何一次。
“這種人在這個遊戲裡是活不久的。”李逸之悄悄跟他說:“心態太差了。”
鐘明聞言,垂下眼,心想要是他被蜘蛛活生生吃掉那心態估計也會崩。
晚上,瑪麗夫人命令負責黃毛的傑克把客人的晚飯送上去,傑克’嘖’了一聲,非常不情願地答應了。
鐘明照例做自己的工作,將茶點送到公爵的書房中。今天的甜品是焦糖布丁,鐘明離開書房時,嘴角還帶著甜絲絲的味道。
然而等到鐘明剛剛轉過拐角,卻差點撞上一個人。
一抹高大的陰影在轉角處的油燈前前投下。鐘明抬眼看向堵住他去路的高大身影,神色頓時冷了下冷。
“茶送完了?”
傑克半個身子靠在牆上,金發隱沒在陰影中。看到鐘明,他直起身,將嘴邊閃著紅光的煙頭一把丟在地上踩滅。
他令人膽寒的藍色眼睛落在鐘明身上,突
然笑了:“擺臉色給誰看?”傑克上前幾步,居高臨下地俯視滿臉警惕的鐘明:“看到我很意外嗎?”
鐘明確實很久沒有直接對上過傑克了。但是說實話……他也並不意外。之前下層仆人中間對他毫不掩飾的針對,背後沒有傑克的授意他才不相信。
鐘明早就預料到會有這一天,隻是沒想到傑克不選在仆人的地方,反而是在外麵就敢來堵他。
鐘明不著痕跡地看了眼身後的書房門,這是在賭公爵不會管嗎?
在他的眼神下,鐘明退後半步,小聲問道:“……你有什麼事嗎。”
傑克腳下還踩著那截煙頭,鞋尖用力在地毯上碾了兩下,期間眼神一直盯緊了鐘明,莫名給人以強烈的壓迫感。
“沒什麼。”
在片刻的凝視後,傑克再次上前,用高大的身體將鐘明逼到牆角。他低下頭,轉動脖頸,發出哢嚓一聲:“就是覺得你最近挺得意的。”他挑起嘴角,瞥了眼緊閉的書房門,笑得像鐘明印象裡霸淩彆人的街頭混混:“裡麵那個說什麼了,嗯?說來聽聽?”
他雖然說的是問句,身體動作卻完全沒有詢問的意思。鐘明退無可退,背緊緊貼著牆壁,看著麵前白人明顯壓抑著怒火的臉,擰緊了嘴唇,突然明白了傑克突然來找茬的原因。
應該是因為「公爵」對他的’特殊對待’讓傑克,和他所代表的其他下層仆人產生了危機感,所以傑克才選在這個時候來試探他,更是試探公爵對他的態度。
鐘明垂下眼。
所謂槍打出頭鳥,看來這句話在古今中外的職場都很適用。
他沉默了一瞬,接著緩緩抬起頭。
夜晚,走廊上的油燈熄滅了一半,另一半還亮著,昏黃的燈光打在鐘明臉上,照亮他細膩到看不見毛孔的皮膚,鐘明抬起眼,濃密的睫毛顫了顫,唇角微微勾起一點若有若無的弧度,輕輕張開唇,抬眼看向傑克道:
“他說……”
?
鐘明的神情在燈光下幾乎算是曖昧,他看著傑克,輕聲道:“他說,讓你們不許欺負我。”
傑克垂眼看著他,嘴角猛地抽搐了一下。突然,他的手臂上的肌肉繃緊,棕熊般高壯的身體上前一步,驟然伸出手用力將鐘明推到牆上!
鐘明的後背重重擊向牆壁,頓時一陣悶痛,他抬手按住自己被撞痛的肩膀,抬眼看向傑克。便白種人額角冒起青筋,藍色的眼眸中瞳孔緊縮,用不屑又憤恨的眼神盯著他,唇縫裡擠出兩個字:“婊子。”
鐘明的睫毛顫了顫,下意識地往陰影裡縮了縮,低下頭躲開男人的視線。他回避的態度仿佛證明了自己的懦弱,更加點燃了施暴者的怒火。
傑克盯著麵前亞洲青年白皙精致的側臉,心中的輕蔑與惡意止不住地湧動。以往這種長得纖細漂亮的仆人在遊戲中往往回尋求他的庇護,隻要稍微嚇一下,讓他受點傷,事後再哄一哄,那些男孩就會對他百依百順。
鐘明是第一個讓他的手段全盤落空的人。
而且,這個人竟然用這幅柔弱的樣子去勾引上層的仆人,還湊到了那個公爵麵前。從理智的層麵,傑克對鐘明這種以色侍人的東西充滿了不屑,然而在感情上,越是得不到的東西就越想要,要是看見彆人得到,那欲望的烈火便更加燒起來。
而男人這種生物,往往欲望上頭就自己姓什麼都不知道了。
傑克全身的肌肉都緊繃著,突然又上前了半步,右手如鐵鉗般猝然攥住了鐘明的右手臂:“公爵從來不會出書房門。”
傑克的聲音低沉而粗糲,發紅的眼睛盯著驟然睜大眼睛鐘明,低下頭,靠近青年溫熱的頸側:
“你說如果我在這上了你,他會不會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