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2 / 2)

林簡完全愣住。

腦子裡卻忽然想起不久前方景維說的那句話——

“你預備怎麼辦?跑到你那位叔叔那裡告一狀,讓他心疼憐惜,更甚者,直接衝冠一怒為藍顏,吞並收購了設計院?”

林簡此時恍惚地認為,看來方景維這句話似乎沒有說錯——

哪怕自己真的這樣做了,沈恪恐怕也會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

半晌,林簡從巨大的暈眩感中回過神來,原本冷清淡漠的眸子被徹底染上溫度。

他稍稍傾身,向沈恪剛才做的那樣,輕輕吻了一下他的額角,隨即用額頭在他側頸不自覺地蹭了一下,從唇縫中悶悶吐出兩個字來。

“昏君。”

自從和沈恪長談一次後,林簡心境豁然開闊起來。

但讓他沒想到的是,本以為沈恪這次和之前一樣,隻是在他的小公寓裡小住兩天,卻

不想到第一天清晨,兩人相擁醒來時,沈恪卻通知他,這次要多留一段時間。

林簡剛剛睡醒,手腳還有些使不上力氣,原本清冽的聲線也存著幾分啞意:“為什麼,公司最近那麼閒嗎?()”

工作在哪裡都能做。?[”沈恪隨口一答,而後掀開搭在兩人身上的薄被下床,倒了杯溫水回來,遞到林簡嘴邊,“今天的第一杯水,還有七杯,我監督你都喝完。”

“你這是……”林簡愣了一下,隨即低聲笑道,“什麼中老年人跟不上時代的養生法則。”

但還是低下頭,就著沈恪的手,很乖順地喝完了這第一杯。

林簡原以為他隻是開玩笑,結果等周日晚上,林簡臨時被工地那邊叫走,再回來的時候,看見沈恪穿著家居服係著圍裙站在小廚房裡,認認真真地研究著解凍完的大蝦該如何清潔處理時,才意識到他居然是說真的。

“真不走了啊?”吃飯的時候林簡狐疑地問。

“怎麼,林設計師舍不得多我這雙筷子?”沈恪盛了一碗提前熬好冰鎮過的綠豆湯放在林簡手邊,笑著問。

林簡看他一眼沒說話,但是那眼神卻被沈恪瞬間解碼。

林設計師仿佛說:開什麼玩笑,我能養你到天荒地老。

沈恪暗自勾了下嘴角,用湯勺舀了一小口涼甜的綠豆湯,含進嘴裡的下一秒,就難以抑製地皺起了眉頭,猶豫片刻,還是艱難地將嘴裡的湯咽了下去。

毫無意外的,千百年不曾屈尊降貴進一次廚房的沈董,不負眾望地熬糊了湯。

而後他抬頭注視著對麵喝得麵不改色的林簡,隔兩秒,忽然歎了口氣,壓下舌根處微苦發鹹的古怪滋味,伸手去拿林簡麵前的那個湯碗。

“彆喝了,這個——”

結果手剛伸過去,林簡就不動聲色地擋了一下,抬頭看沈恪一眼,而後端起湯碗將所剩不多的湯底喝完了。

沈恪眉心一動,微蹙著看向他。

“沒關係,”林簡無所謂地彎了下嘴角,說,“比起當年你給我做的那盆壽麵,這個味道還算不錯了。”

沈恪:“……”

這樣下去不太行,沈董默默歎了口氣,在心底盤算著,看來他在林簡這裡小住的這段時間,除了關鍵的正事以外,還得想個辦法保住孩子不挑剔但著實可憐的胃啊。

但沈恪非常有自知之明,並沒有頓時萌生出“抓住一個人,先抓他的胃”的豪情壯誌來,畢竟與自己近乎為零的廚房經驗和不忍卒視的廚藝相比,還是高檔餐廳的外賣比較靠譜。

於是蝸居在林簡小公寓的這一周,林設計師每天被各家頂級食府的招牌菜係投喂,即便每天頂著烈日驕陽穿梭於工地現場,但體重居然還破天荒地漲了一點分量。

白天的時間林簡幾乎全部交托與工作之中,不是在項目現場就是在和承建方或者騰晟溝通進度和工程細節,唯有晚上從工地回來,時間才回歸他自己手中。

而這些天,林簡在忙的時候,沈恪卻始終不動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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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窩在公寓裡,每天占據著林簡的沙發和小茶幾處理集團事務,所有需要他出麵召開的會議全部改為線上形式,而其他的商務應酬或是洽談,則交於董事會幾位執行副總,彙報後處理。

每天傍晚,等林簡一身煙塵的回到家,衝澡整理後,如果時間不算太晚,兩個人就會開車去超市溜達采購,采買食材和生活用品,如果林簡加班時間太久的話,兩個人就飯後在園區的健身公園裡散步消食,吹吹夜風,閒聊消遣。

總之,沈恪“賴”在這裡的這一個星期,所有的時間,都像是為林簡準備的。

林簡專注外事,而他負責守候。

終於,在第一個星期的周一,沈恪再一次等來了那份沒有郵寄信息的快遞箱。

還是一樣的被冰凍的小貓屍體,但便簽上的留言,卻愈發觸目詭譎——

“親愛的小貓,我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與你見麵,快到我身邊來,讓我長久地凝視著你。”

沈恪麵色沉沉,一言不發地處理了快遞,回到公寓後,撥通了徐特助的電話。

“沈董。”

“上次交待你查的事,怎麼樣了?”

徐特助微微壓低了聲音,回答說:“已經有了清晰的眉目了,能確定快遞是從臨市城郊一個偏遠的鄉鎮發出來的,這種地方的物流管理非常不規範,所以才會給郵件人可乘之機。”

“地址呢?”沈恪問。

“還在最終確定。”徐特助嚴謹道,“具體範圍已經鎖定了,但是那一片屬於典型的窮山惡水空心村,居住人口大多是附近城郊工廠的打工仔,魚龍混雜的地帶,我怕——”

沈恪站在洗手台前,用洗手液反複衝洗了幾遍雙手,直到確定指間半點血腥氣息也沒有留下,才關掉水,沉聲說:“不用有顧慮,在這件事上,寧可錯殺一千,也不能漏掉一個。”

跟在沈恪身邊這麼多年,徐特助鮮少有聽到沈恪這樣陰沉語氣的時候,聞言頓了一下,立刻說,明白了。

結束通話前,沈恪又問:“聘書和合同準備得怎麼樣了?”

“早就準備好了。”徐特助說,“去年您交待下來的時候,就在著手運作了,但由於那份設計手稿年代久遠,中間又被作為證據提交到了國外的仲裁中心,所以在召回過程上消耗了一些時間,不過現在已經萬無一失。”

“好,辛苦。”沈恪最後說,“查到具體地址,立刻通知我。”而後才掛斷了電話。

而徐特助不愧為沈氏沈董的金牌私助,辦事效率奇高,尤其在得到了沈恪“不計一切代價”的授意後,終於在第三天的時候,就將一份詳儘的電子資料發到了沈恪的私人郵箱中。

沈恪坐在電腦前,點開那封未讀郵件,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一張白人男子的照片。

照片中的男人鷹鉤鼻,黑發褐眼,削薄的嘴唇勾起一道陰森的弧度——

流露出瘋狂嗜血的笑意。

這就是林簡生母的一繼子。

而照片下方,詳細地

附注了這個人現在的落腳點的地址_[,並且徐特助特意說明了,手機卡並不是實名的,應該是私攤小販手中購置的黑卡。

電腦屏幕的熒光映照在沈恪麵如沉水的臉上,從來沉靜溫和的眼神此時沒有一點溫度,半晌,沈恪拿出手機,記下那串號碼和臨時地址後,乾淨利落銷毀了郵件。

已經快要到午間時分,林簡今早出門前特意說過,上午要和設計組一起去騰晟開個短會,不用跑工地,所以中午可以回來陪他一起吃飯。

沈恪抬手看了一眼腕表,心想,這一餐,他大概率要錯過了。

他撥通附近一家餐廳的訂餐專線,上次林簡嘗過他家的特色菜後,隨口說了一句好吃,沈恪便留心將訂餐號碼記了下來。

這家餐廳送餐的速度很快,為林簡訂好午餐不久後,送餐員就上門了。

沈恪將幾樣餐食換進家裡的餐碟中,然後放進微波爐中進行保溫,又簡單整理了一遍房間後,才給林簡發了一條信息。

【公司臨時有事,我需要回南市一趟,等忙完再過來陪你。】

過兩分鐘,林簡的回複就過來了。

【這麼急,不能吃了午飯再走?我已經在回家的路上了。】

回家。

可能是這兩個字間流露出來的溫度太過熨帖暖心,沈恪終於無聲地勾了下嘴角,敲字回答。

【確實比較急,不能多等。不過午飯已經放在微波爐裡保溫了,你回來多吃一點。】

這次林簡的回複速度很快,而且是連續兩條連發。

【……你什麼時候學會的用微波爐?】

【好吧,那你路上小心。】

沈恪嘴邊的笑意緩緩放大,熱意回溫後的眸光,終於融化了一絲眼底的霜寒之意。

【好。】

出門下樓,沈恪將車子駛出園區後,才從手機中翻出那個不久前存進去的號碼,沒有猶豫地撥了出去。

三聲過後,電話接通,一道嘶啞暗沉的聲音傳來,帶著莫名的冷意。

“hello?”

沈恪將巴博斯駛去通往城郊邊緣的國道,隔兩秒,語調平靜地淡聲問電話那端的人:“你要找林簡?”

那邊的呼吸聲先是猛地停滯,而後驟然急促起來,隨即,對方換上了不太流利的中文,語氣惡寒地問:“你是誰?!”

“不重要。”沈恪說,“一個小時後你就知道了。”

“要見林簡,先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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