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2 / 2)

好像可以去任何林簡想去的地方。

終於,他們在影視基地中兜兜轉轉,按照許央提前發過來的方位地址,最終在一座搭景的偏殿裡,找到了許流量進駐的那個劇組。

現場場務工作人員頗多,內景拍攝圈外已經圍了一群舉著手機正在興奮記錄偶像風姿的粉絲們,林簡和沈恪站在人圈外圍,兩個人仗著自己身高出眾,隻一眼,就找到被一群工作人員包圍下的許央。

他戴著長長及腰的發套,正微微抬頭閉眼地坐在椅子上,一邊任化妝師補妝,一邊執行導演在耳邊說戲。

青年側臉清雋白皙,一身紅紗錦衣,廣袖盈風,愈發顯得俊逸出塵,甚至帶了幾分仙氣縹緲的錯覺。

許央正處於工作狀態,林簡他們並未上前打擾,而是站在人群之中,安靜地看他走下一場戲。

林簡先前沒聽許央講過這個劇本,也自然不曉得這是一場什麼戲,但從許央和對手戲女演員的情緒與台詞對話中看,似乎……有那麼一點虐戀情深恨海情天的味道。

場中央,許央一襲紅衣灼灼,不顧站在他對麵的女一號聲淚俱下得苦苦挽留,執意要繞過她破門而出。

女一號腳步踉蹌地擋在許央身前,台詞說道:“我知你本是塵世逍遙一閒人,心中自有天地無邊,此時又何苦隻身卷入這波雲詭譎的朝堂紛爭?!你不是最愛自由嗎——那就彆去,好不好?”

許央聞言稍稍沉默,而後語氣輕飄飄答道:“天寬地廣,自由無羈,確實是我此生所求,可人生在世,總有比逍遙自在更可貴的事,這天下最終歸於誰手我不在乎,可眼下國將不國黎民蒙難,楚某便不能坐視不理,畢竟……百姓何辜?”

說完便輕輕按住女一號的一隻手臂,目光隱忍又清熱地看向她,沉聲道:“若是此去仍有歸途,我定來找你,從此山高水永不相負,若是我一去不歸——”

女一號絕望道:“……如何?”

紅衣許央嘴邊揚起一個深情又殘忍的笑容,輕聲說:“你便從此將我忘個乾淨痛快……甚至不要留恨在我這孤魂野鬼身上,因為……恨比愛,更長久。”

說完轉身就走!

“楚二,你混蛋!”女一號聲嘶力竭,情緒立即頂到峰值,轉瞬便對身邊的一名護衛道,“攔住他,給我攔住他!”

身邊護衛沉默高大,聽得郡主口諭,立即出手從身後襲向許央左肩!

而“楚二”此時反應卻堪稱神速,在那厚重的一掌將離自己肩膀半寸之際,豁然轉身,提前出手,一掌擊於護衛身著軟甲的心口之處!

“唔!”

“卡!”

隨著許央忽然一聲憋在嘴邊的痛呼,監視器後的導演猛地喊了一聲停。

林簡眉心一跳,隨即周圍人群中便傳來一陣嘩然的喧鬨之聲。

鮮血從許央白皙修長的指縫淋漓溢出,順著腕骨滴滴落到地上——是剛才反手打在護衛軟甲上的那一下,不小心劃到了掛在戲服上的尖銳銅飾,割破了掌心。

許央周圍迅速圍了一圈人,林簡眉心蹙起來,對沈恪說:“我去看看。”

原本他離許央的位置不算遠,幾步之遙,但是有人卻比他的動作更快——

剛才那個護衛一個箭步衝到許央身邊,握住那隻受傷的手腕,麵目焦急慌亂道:“傷到哪兒了,給我看看!”

“沒事沒事……”許央明明已經疼得臉色發白,也不知道是對護衛說的還是對周圍的人說的,疊聲安慰著,“真不打緊,上點藥就行了啊。”

“哎臥槽,這位壯士,你這是要乾什麼!”不成想,聽他這樣說完,一直滿眼焦急的護衛竟頓了下,而後直接把許央從地上一抄腿彎,打橫抱了起來,對身後的導演揚聲道,“張導,我帶許老師去處理一下傷口!”

“快去快去!”導演連忙朝他揮揮手,示意道。

“不是哥們兒……哎這位大特約同學……”許央大概長這麼大還沒被人這樣當眾抱過,一時間竟有些手足無措,嚷嚷道,“勞駕您嘿!你許哥我傷的是手,不是腳!咱就說這至不至於啊!”

“閉嘴!”誰料抱著他的青年沉沉低斥一聲,一句話就給許流量吼懵了。

“咱們悄悄的,去看看。”林簡看著兩人轉入後場的背影,輕聲對沈恪招呼一聲,拉著人默默退出人群,也往後場方向走了過去。

後場休息室外,貼著“許央”兩個字的那扇門大敞四開著。

跟組醫生、場務、副導演林林總總地圍滿了一屋子,林簡和沈恪走到門口,還未入內,就被劇組工作人員攔了下來。

“不好意思啊,後場不允許粉絲入內,你們二位——”

話未說完,被一群人團團圍住的許央就聞聲朝門口偏了一下頭,等看清來人後,立刻驚喜地喊道:“小吳你快讓他們進來,是我朋友!”

林簡和沈恪這才得到應允,順利來到了現在見一麵難如登天的當紅一線流量小生身邊。

隨組的醫生給許央手上劃破的傷口做了消毒包紮,又打了一針破傷風,交待了注意事項後離開。

醫生走後,許央對著滿屋子的人擺擺手,笑著說:“大夥兒快散了啊,我這啥事沒有,快該乾什麼就乾什麼去,彆一會兒讓蹲點的狗仔看見了,該瞎說我劇組耍大牌了。”

擠在屋子裡的眾人見他確實沒有什麼大礙,這才紛紛囑咐了幾句後,離開許央的休息室。

門關上,許央剛剛端得四平八穩的偶像人設立刻崩塌,在好友麵前瞬間原形畢露,興奮驚呼道:“還以為你會過兩天才來看我呢!沒想到今天就來了,我林啊!你這是有多想我?!”

“哎呀呀——沈董竟然一起來了!”許央無不激動道,“我這麵子未免太大了吧!”

“你好。”沈恪微笑著打招呼,隨即看向許央包紮著醫用紗布的左手,說,“劇組畢竟條件有限,如果方便的話,還是到醫院去看看比較保險。”

“嗐沒事!”許央說,“我怕等我到醫院,這傷口都該愈合了。”

他雖然這樣漫不經心毫不在乎,但是剛才劇組醫生包紮時,林簡卻看得真真切切,確實是很深的一道傷口,於是蹙著眉提醒:“彆逞強。”

“真沒……哎?”許央話說一半,忽然看見一直站在房間角落裡的那道人影,驚了一瞬,詫異道,“你怎麼還在這啊?”

是剛剛那個“護衛”。

對方聽見許央這樣問,黑沉的眼眸動了動,而後主動走過來,沉聲說:“許老師,我怕你手傷了,會有什麼不方便的地方,我可以代勞,畢竟這一下是因我而傷的。”

“這是什麼話?”許央愣了愣,而後彎起眼尾一笑,“明明是我打你的時候沒看準地方,關你什麼事?快彆瞎自責了,該乾什麼乾什麼去吧!”

“那你——”

“不用你。”許央用那隻沒傷到的右手指了一下林簡,笑著打趣說,“看見沒,哥這私人鐵磁都上門了,有事我找他就成。”

“護衛”這才慢慢轉過頭,很深地看了林簡一眼。

林簡清淡的眸光很快地在他和許央之間打了個來回,而後若有所思地揚了下眉。

“……好,那我晚一點再去房間看你。”

“護衛”走後,許央拉著林簡在休息室胡天侃地了好一通,直到餐廳派送將沈恪提前為全劇組訂好的午飯送來,才止住了他叭叭叭個不停的嘴。

這場探班從許央的手受傷開始,到許央的嘴累到虛脫結束,將近傍晚時分,林簡和沈恪才與他告彆,走出劇組駐地。

“哎!哥們兒!”站在休息室門口,許央忽然喊了林簡一聲。

林簡轉過身,帶著一點笑問:“還有什麼吩咐?”

“沒什麼。”許央懶散恣意地靠在門框上,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身邊的沈恪,忽然說,“以後,你得一直這樣下去啊!”

要一直幸福下去,直到永遠永遠。

林簡怔然兩秒,聽懂了他的意思,而後頓了下,同樣笑著對他說,“彆光操心我,你也是。”

“許央,憐取眼前人。”

“啊?啥意思,哪有眼前人?”許流量微微站直了身姿,先是怔愣不解,目光在對麵兩人身上分彆打了來回後,逐漸變得複雜艱難,“我靠……不是吧,挺大方啊……”

“……”

不管過了多少年,林簡還是時常會被許流量驚奇回旋的腦回路所折服。

但他卻不再多言,隻是稍稍看了沈恪一眼,後者心領神會,很淡地對他笑了一下。

“……靠,打啞謎啊,在哥們兒麵前你倆玩什麼心有靈犀呢。”許央看著麵前兩人一副“我懂你”的神情,半是吐槽半是感慨道——

“不過……有時候還真有點羨慕你們這種雙向奔赴的病情……呃,愛情。”

“少貧,走了。”林簡揮揮手,淡聲道,“等你殺青那天再來給你送花祝賀。”

他們告彆了好友,走出劇組拍攝地。

影視基地外已經是一片夕陽漫天,橘色調的晚霞下,沈恪很自然地再度拉起林簡的手,問:“還有什麼想去的地方嗎?”

“沒了。”林簡不動聲色地微微收緊與他交握的手指,回答說,“回家吧。”

於是,沈恪就輕輕笑了一下,牽著他走入那片豔霞餘暉深處。

“好,我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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