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快!快去宮裡請禦醫來!”秦楠也被秦朔的模樣嚇住了,揚聲高喊著讓外頭的仆人取了牌子去宮裡請禦醫。
“沒事!沒事!”秦朔回神,連忙安撫秦家老中青三個男人,喘了口氣後道,“爹,六哥,這種遺臭萬年的事情我們秦家不能做!”
“放心,小九,六哥有數。”秦楠道,“難道你六哥我真是那種喪心病狂的人?”說著秦楠放低聲音,小聲道,“隻不過是在軍報上修飾一下文辭。”
謊報軍情,將戰事和損傷往大處報,一來可以多向朝廷要些糧餉軍補。二來,敵人不凶悍怎麼顯現出我軍的威猛?
秦朔可不會被六哥給忽悠過去,如果僅僅準備在軍報上動手腳,大哥怎麼會有如此大的反應?顯然,六哥是打算引外敵來解己困。
“阿爹,六哥,我聽說陛下一直想要大皇子去軍中曆練。”秦朔知道自己不能硬勸,能想出這種“引外敵來解己困”的下下策,顯然阿爹和六哥已經是被逼走投無路了。
“萬一,萬一北疆戰事吃緊,上頭反而怪罪我們秦家,並且派大皇子去監軍呢?”秦朔完全是合理猜測,秦家三個男人卻全都被驚得倒吸一口涼氣,頭皮發麻。
“這.....”就連秦楠也被這種“偷雞不成蝕把米”的糟糕猜測給嚇住了,喃喃道,“咱們老秦家向來運氣不怎麼好.....”
“這真是進退維穀了啊!”秦家大哥眼睛空茫茫,“不如咱們回家去吧.....”打退堂鼓的話在舌尖上轉了幾圈還是憋了回去。自己是侯府世子,不該如此無能怯懦的!
秦初清醒地認知到自己的短板和不足,自己自幼長在鄉間,沒有爺爺的智謀果決,也沒有阿爹的勇猛無敵,自己隻是個最最普通的鄉裡人,隻不過投了個好胎而已。每每看著碩大的鎮北侯府,秦初的心底便升起一股的慌張——自己真的能把控好侯府這艘大船麼?
瞧著父親和哥哥們的神色,秦朔忙道,“為今之計唯有藏拙,以圖來日。”大鳳皇朝正直頂峰,外無強敵,內無大患,看著再延續個百八十年不成問題。秦家不能與之硬抗,必須要“軟著陸”。
秦朔將自己的想法一一道來,“南北雜貨鋪為我們秦家賺了太多好名聲,武將隻是一把開疆守土殺人的刀,一把刀要是有了思想、有了好名聲,那就是要噬主的刀,即便再鋒利也是個折戟雪藏的下場。”
“還有一點。”似是想起什麼,秦朔眉頭蹙起,低聲道,“如今僅僅是參咱們秦家違規經商,與民爭利。萬一下一次構陷我們秦家私通外敵呢?!”
秦朔並非無的放矢,不等其他人反駁,他又繼續道,“咱們將北邊的皮草、牛羊販賣到南地,又將南地的絲綢、茶葉賣入北境。隻需有心人在咱們的貨物、貨單裡添點料,陷害咱們秦家私通外敵那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所以,南北雜貨鋪子絕對留不得了。”秦朔堅定不比。
“可是,一旦沒了鋪子,那些殘疾士兵怎麼辦?”秦侯爺心憂,“沒了鋪子的收益,撫恤金的發放又從哪裡來呢?”
朝廷也是會給死亡、受傷的士兵發放撫恤金的。可是那些本不豐厚的撫恤金經過層層盤剝到達士兵手裡的時候幾乎就所剩無幾了。否則,秦家也不會一直延續著當年起義時的規矩了,隻因為他們深深知曉底層士兵的苦楚和難處。
“等這一陣子風頭過去,咱們可暗中將雜貨鋪子再開起來,這次便不再用秦家的名頭開鋪子了。反正馬上就入冬了,北邊的貿易也會暫停一段時間,起碼要到明年開春才會重新開市。鋪子關閉個小半年,影響不算太大。”秦朔腦子轉得飛快。
“那些殘疾士兵怎麼辦?即使暗中重開鋪子也用不得那些人了。”秦楠發問。
“將大家送到南邊的莊子上去,先分流出去,讓他們管著田裡的事情。”秦九飛速回答,“連同他們的老婆孩子一同送過去。如果他們想要脫離軍籍,咱們幫忙想想辦法。”
如今的軍戶地位低於普通民戶,民戶有罪往往以充軍處罰。軍戶不僅要承擔軍役,其他的正役、雜役也不可免,而且軍戶丁男僅許一人為生員,不許將子侄過房與人脫免軍籍。
在秦朔看來,幫助那些失去工作的殘疾士兵們全家脫離軍籍算是非常厚道的補償了。然而,這一想法卻沒有得到家人們的肯定。
“不妥。”秦侯爺搖頭。
“為何?”秦朔不解。
瞧著聰慧又天真的秦九,秦侯爺閉口不言,然而秦楠卻沒那樣多的顧慮,直言道,“咱們供養他們許多年,怎麼好就這樣放他們自由身?”
那些在秦家鋪子工作的殘疾士兵們受了秦家的恩惠,便是秦家絕對的死忠,而他們的子孫後代也必然會效忠於秦家,因此,秦家是萬萬不可能幫忙脫了他們的軍籍的。
秦朔一時無言,再一次深刻意識到了對於這個時代而言自己是多麼的天真。
正在這是,外頭傳來一陣喧鬨聲,真是仆人們請到了宮中禦醫,匆忙地趕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