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王太醫,萬萬要救救我兒!”秦侯爺一把拉住同樣白胡子的老太醫,眼淚橫流。
被強硬從暖和被窩裡挖出來的王老太醫原本心裡還有些怨言,如今一看鎮北侯這副就要死兒子的模樣立馬心中一個激靈,些許的睡意一下子就煙消雲散了。
“小公子哪裡不舒坦?”王老太醫忙問。
秦初上前搶過藥童身上的木頭藥箱,引著太醫往裡屋走,“小弟頑皮,被家父數落了兩句,突然眼似黑醋,一下子就倒地不起了。”
聞言,王太醫眉頭一擰,心下卻安了幾分,估摸著是秦家小公子頑皮搗蛋,害怕家長責罰,便裝昏逃避,這樣的頑童伎倆王太醫可見過太多了,心中便琢磨著等會開方子的時候要多添上兩分黃連,好好治一治這調皮搗蛋的小公子。
秦朔躺在書房裡間的臥榻上,雙目緊閉,麵上慘白,一副病入骸骨的模樣,然而微顫的睫毛卻出賣了他清醒的事實。
秦朔正裝著昏迷,下一刻便感覺一個溫暖乾燥的大手搭上了自己的手腕——正是太醫開始診脈了。
隻見王老太醫伸手按在秦九的右手脈上,寧神細診了半刻又換了左手,又過了半刻,方沉吟道,“唔,左關沉伏,肝家氣滯血虧,右關虛浮,肺經氣分太虛.....”
聽著太醫雲裡霧裡的診斷,秦朔眼皮兒顫顫,心道,自己這是“又虛又虧”?
秦朔心裡不當回事兒,另外在場的三個秦家男人可嚇壞了。原本他們隻是計劃讓秦朔裝病,糊弄一下太醫,再對外宣稱因為秦朔白日裡在江南岸鬨事已經被家法處置了,被揍得下不了床,算是鎮北侯府對那些書生舉子的一個交代。
二來則是為了掩蓋秦家父子在書房中爭吵的真實情況——用秦朔與書生們的爭端掩去秦家對南北鋪子處置的爭議。
可是秦家老中少三人都沒想到,這太醫真診斷出了點東西來!
秦侯爺忙問,“王太醫,您、您這是說得什麼意思啊?”什麼左關、右關的他聽不懂,什麼血虧、太虛他也聽不懂,但是一聽就不是什麼好話啊!
這下子,什麼陰謀算計都被拋到腦後了,秦家父子三人團團將太醫圍住,請求對方救救秦家的小幺兒。
王太醫診脈結束,也是心下疑惑,暗暗思忖:原以為這秦家小兒是裝病逃避家人責罰,可如今一探分明是真的病了啊!而且得的還不是小兒該得的病症。
“王太醫.....”瞧著老太醫沉思不語的模樣,秦侯爺雙手顫抖,聲音發飄,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哀切道,“我兒....我兒....”
秦楠瞧不過眼,劍眉一擰,厲聲道,“王太醫有話直說,不必忌諱,我家不是那不講道理,可不會胡亂砍人家腦袋的。”竟然含沙射影大鳳皇宮裡的那戶人家。
王太醫被秦楠一聲大喝驚得醒過神來,忙道,“卻也不是什麼大事,隻是有幾分奇異。”
“小公子不過幼學之年,本該是天真浪漫,無憂無慮的年歲,可是.....可是這脈象分明是思慮太過之緣故,憂慮傷脾,肝木火旺啊!”
“這......”老秦家的三個男人都被太醫的話給說愣住了,心道,自家小九最是溫和有禮不過的人了,平日從裡不見與人爭執,每日都是開心和樂的樣子,怎麼就思慮過重了?
“這個啊.....”王太醫捋捋山羊胡子,一副老神叨的模樣,“愛恨嗔癡是人之常情,七情六欲罷了。哪有人會沒有脾氣呢,隻不過有些人肝火對外而發,有些人則內斂不發,這就傷到己身了。”
一下子,秦家三個男人都明白了王太醫的話中之意:小九不是沒脾氣,而是有氣憋著不發,把自己氣成內傷了!
躺在床上的秦朔也明白了太醫的話中之意,又看自家父親和哥哥們變換的神色,連忙掙紮著起身,自證清白道,“不是!我沒有!我隻是剛剛太過著急了些。”
“王太醫,請救救我兒吧!”秦侯爺哪裡還聽得進去秦朔的解釋,此時的他滿心眼兒裡隻有一個念頭——好人不長命!他家小九就是太慈善了些,受了委屈隻往肚子裡咽,一肚子的苦水,那身體能好麼!說一千,道一萬,都是自己這個當爹的沒用,空頂著個侯爺的名頭,卻沒能給小九帶來真正肆意無憂的快活日子!是自己無能啊!秦侯爺心中即輩且恨,心中對明德帝的怨念值一路飆升。
“放心,小公子身體底子不錯,隻需胸懷放開些,這病啊定能不治而愈的。”說著,王太醫有試探性地對秦侯爺道,“侯爺也莫要太拘著小孩兒,這世上哪有不調皮搗蛋的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