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爺......”聽了秦朔的探望要求,底下一眾小廝丫鬟都是一臉地為難。
“可是秋桂情況不好了?”秦朔大驚。
“不是的,小九爺莫急。”夏荷連忙道,“隻是、隻是,老爺和夫人交代過,秋桂姐如今.....如今.....模樣有些駭人,萬萬莫要驚了您。”
聞言,秦朔心裡鬆了一口氣,“我當是什麼事,你們小九爺我是這般膽小的人不成?”說著便起身穿衣,披上皮裘鬥篷便向著秋桂養病的院子奔去。
“快!快!叫人抬上軟轎,莫要累著爺!”夏荷連忙跟上,招呼著小廝們去叫轎。
秋桂養病的地方在侯府的西北角,離秦朔如今的院子有好些距離,快走過去得要半柱香的時間。如今秦朔的身子在一眾人眼中就如同紙糊的一般,哪裡肯讓他在寒風裡多走。
秦朔終究是架不住眾人的勸,坐著軟轎往西北角的下人院去,路上秦朔忍不住詢問秋桂的情況。
“秋桂姐就是身上燒傷嚴重了些,主家仁慈,請的是有名的醫師,用的也是頂頂好的膏藥。如今身體已經好多了,昨日都能自己吃了小半碗的碧梗米粥了。”說著,夏荷的眼中露出些許的嫉羨,“夫人還賞了秋桂姐許多的漂亮綢子呢,這輩子都穿不完。”
聽著夏荷羨慕的話語,秦朔心中堵得慌。不過是些布匹,和一輩子的容貌健康比起來又算什麼呢?
可是,世道就是如此。這吃人的世道,主家不打不罵便是仁慈,奴仆下人們就恨不得給主家供上長生牌。而秦家之於皇家也就如同奴仆一般,高尚不到哪兒去。
想起家中變故,秦朔心中又沉了幾分,幸而不多時便到了秋桂養病處,秦朔腦中的各種念想也就一下子散了。
瞧著眼前低矮的房屋,秦朔心裡有幾分不悅,覺著秋桂沒有被好好對待,幸而敲門而入的瞬間,屋內那夾雜著橘皮香的暖氣便撲麵而來,秦朔的心情才好了些。
“小九爺。”秋桂早得了秦朔要來的消息,此時已經穿戴妥當在屋內候著,頭上還戴著個大大的帷帽遮去了大半的身形。
“怎麼不好好歇著。”秦朔扶起秋桂,又道,“將著帷帽拿了吧,頭上傷還沒好哪兒能戴東西壓著。”
秋桂摸摸帽沿,低聲道,“不礙事的,彆嚇著您。”
秦朔皺眉歎息,沉聲道,“拿了吧,傷口恢複保養最重要。”
在秦朔的堅持下,秋桂終究還是拿下了大大的帷帽,包裹似木乃伊一般的腦袋隻露出一隻眼睛來,那頭烏黑油亮的秀發全沒了,露出了青色的頭皮。
發覺秦朔的目光,秋桂側頭躲躲,情不自禁地摸摸光頭皮,解釋道,“是醫師給剃的,日後還會長出來的。”竟然安慰起秦朔來。
“對不起。”秦朔道歉,喉嚨發緊,心裡唾棄自己——道歉是最無用的東西了,可自己除了對不起竟然想不出怎樣才能表達自己的歉疚了。
“噗。”秋桂竟是一笑,“小九爺,我如何不知您的心意,我都知道,您不必多說了,秋桂都懂。”
跟在秦朔身邊十年,說句越界的話,在秋桂眼中秦朔便如他親生弟弟一般,秋桂隻慶幸被燒傷的是自己,萬幸秦朔沒有大傷。
“隻可惜以後不能服侍小九爺您了......”秋桂摸摸臉頰,神色悵惘。她原以為能夠呆在小九爺身邊一輩子,沒想到.....
“秋桂。”秦朔突然喚道,“除了當丫鬟,你有彆的誌向麼?”
“除了丫鬟,我還能做甚?”秋桂笑了,心道自家小九爺又在說癡話了。
“秋桂,你很厲害,甚至比一般的男子都強上許多。你心思縝密,善於觀察,熱衷學習,性格堅韌,如果是你想做的事情,那就一定能成功。”秦朔認真地看向秋桂,“秋桂,如果你就想做我的丫鬟,那就可以一直留在我的身邊,容貌什麼的,我根本不在乎。一直以來,你都助我良多。”
“小九爺,您不在乎,我卻是在乎的。”秋桂目光微斂,她當然知曉她家小九爺是個不重皮相,且仁慈至極的人。
然而,小九爺不在乎,自己卻不能不為小九爺著想。想想日後走出去,誰家公子身邊不是跟著紅袖添香的美婢,唯有自家小九爺身邊跟著自己這個醜東西,那可....秋桂不想自己變成小九爺的累贅,連累著小九爺招人笑話。
“那秋桂你想做什麼呢?接下來你是什麼打算呢。”秦朔心裡茫然,他不知道怎麼做才能彌補眼前這個女孩子的一生。
相較於秦朔的茫然無措,秋桂心中卻是很清明,“小九爺,秋桂知曉您有許多許多的事情要去做,就讓秋桂幫您吧,讓秋桂一輩子如同影子一般追隨著您。”
小九爺不願做、不想做的事情,就交給秋桂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