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換姓名沒多久, 沈知意就看到遠方,藏在礁石後麵的一艘小小的船。
一艘很小,也很破的漁船。
小到讓人難以想象, 這樣的一艘船,居然能穿越海上的迷霧與巨浪,來到這樣的小島上。但是這樣破破爛爛的船,船艙上卻是琳琅滿目的胭脂水粉, 首飾衣裙,還有個一看就很柔軟,也很厚的被褥。
她表情有些複雜,卻還是在被放下來之後就乖乖地縮進這一看就是早早就為她準備好的船艙裡。
蕭十一郎往船艙裡扔進兩塊火石,挑眉問她:“你應該知道要怎麼用吧?”
沈知意點點頭, 把石頭撿起來,點燃船裡支起來的火灶, 自己塞進軟乎乎的被子裡,看著蕭十一郎背過身去, 拿起船槳就開始劃。
外麵正下著雨,就這麼打濕在他隨意披散的長發上。
他一點也不介意,袖口很自然地翻折到最上麵, 讓沈知意能完整的看見他兩條手臂上粗狂的線條, 還有海水翻湧, 把他打過蜜蠟一樣的皮膚沾上水潤的樣子。他劃船說不上有什麼技巧,但是乾的實在賣力, 所有肌肉都繃得緊緊的,看上去頗有一種吸引人的魄力。
她支著下顎看了好一會才問他:“我們這是要到哪裡去?”
“我也不知道。”
“你……你什麼也不知道,還帶著我走?”
“是啊,那個神……”想到那畢竟是她的哥哥, 蕭十一郎把神經病個字咽了下去,“那個要我救你的家夥跟我說,要把你送到一個隨便什麼地方都可以,夠安全就行。正好,我也不認識回陸地上的路,就瞎劃劃唄……你呢?你想去哪?”
“你爹娘住哪?還是說,有什麼特彆想去的地方?”
“……我也不知道。”
蕭十一郎被這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話逗得一樂:“那正好!如果你真有什麼一定要去的地方,我可是一點辦法也沒有!畢竟,我在海上,可不太認路。”
說完,沒有等到少女回應的他更加賣力地劃著船,哼著不知道哪裡的船工號子,在這樣的大海裡穿行。
他不太善於唱歌,語調時不時就變了調,唯一值得稱道的,也就是他的聲音還算好聽了。
在大海上晃悠著,總還是有些無聊的,沈知意一直聽著他的聲音,來來回回就那兩句調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她也開始跟著斷斷續續的哼上兩段。
他回頭看了看她,因為不夠厚而不自覺帶出幾分薄涼的唇微微上揚,那雙精亮的眸子就這樣定定地看著她——伴隨著這依舊算不上明亮的天色,讓那張臉難免被染上幾分晦澀。
一直到姑娘後知後覺地抬頭,風吹開白色的幕簾,她看見他揶揄的臉色,紅著臉閉上那剛剛正和他一個頻率哼唱著的唇,他才挑挑眉,轉回身去。
遠處,一個大浪打來,蕭十一郎反而好像更加開心,任由海浪拍在他的身上,勾勒出極具性張力的腰身。明明船正搖晃個不停,但是他的腳卻好像貼了磁鐵似的,不管怎麼樣,都能死死地站在這小船上。
他劃了一整天,一直天色完全完全暗下來,他找到一塊大小合適的礁石,用船上的繩索綁死後,才開始休息。
即便是休息,他也待在外麵,沒有要進船艙裡的意思。到了這個時候,他的全身都已經濕透了,就這樣在船艙外麵,任由雨水和海麵上不停掛著的風打在他的身上。
沈知意看著他這樣,多少還是占了一點良心不安,雖然這船艙小的厲害,光是容納她一個人就已經有些滿滿當當的,但是她還是問他,要不要進來待著。
“……”因為船頭的位置太小,根本無法躺下,半靠在礁石上的蕭十一郎對她半睜開自己的眼睛,“彆太惦記我了,彆說是船頭,就算是牛棚,我也不是沒睡過。這裡至少還沒那麼多臭味。”
“可是……”
“可是,你真要我和你睡在一起?沒想到,你膽子還挺大的。”他哼笑起來,把眼睛又給閉了回去,慢悠悠地說,“還是不了,不管怎麼說,我到底是個男人。”
好吧……沈知意悻悻地縮回去,把小被子蓋好。她總是因為對他們多多少少有一定原著的印象,就老把他們看作好人,什麼男女之嫌之類的都給忘記了,這個習慣不好不好,可得改掉。
可她剛強作鎮定的閉了會眼睛,外麵就忽然開始打起了雷,雨聲更大,刮來的風吹的小舟即便綁好了繩子,也不免開始劇烈的晃動起來。
感受到身下完全讓人睡不著的晃蕩,她終於還是過意不去,掀開了船艙和船頭隔著的幕簾,讓蕭十一郎快點進來。
“你……”他的表情怪異的厲害。
即便到了這個時候,他也沒有要進船艙的意思。
“看來你是完全不明白,你是個女人,還是個漂亮的厲害的女人。”他撓了撓自己已經開始淌水的長發。這樣的天氣,這樣風,讓他說話的時候免不了帶上一些喘息,“你是真的不明白呀,小姐。”
他微微氣喘的同時,還不忘帶出點無奈的歎息。
“可是,雨真的很大。你還是進來吧。”沈知意當然知道他是什麼意思,但是相信他到底乾不出這種事,且實在沒法接受自己這麼安生的躺著,彆人卻在這風吹雨打的她還是堅持要他進來,“就……就當是,我怕打雷,我想你過來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