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沒事,你也是。”李欣瑤語氣依舊平平,即使內心再多掙紮也無法表現出來,每年這個時候也很難真的平靜。
她捧著餘心歡的羊絨圍巾靠著臉,依舊溫暖。
“她們來了。”
“她們?”餘心歡轉頭,不遠處是淩阡毓與另外一個女人手挽手正向這裡走來。
兩人在天剛蒙蒙亮就去花店取了最新鮮的花,一路駕車半小時才來到這裡。一路上柳思翊都很緊張,往年淩阡毓來這裡都不會帶自己,這是她跟姨媽僅有的相聚時間,她要跟餘心歡學習,也要彙報進展情況。
這次就像見家長,一個已故的親人,一個尚在人間的大人物。即使柳思翊再穩如泰山,也很難從容麵對。
不遠處,兩個身影,一個熟悉,一個陌生,薄霧環繞,她們的身影若隱若現。
疏雨灑落而下,寒風瑟瑟,柳思翊挽著淩阡毓往前走著,她最先看到了李欣瑤:“那是?”
“大伯母每年都來,而且每次都比我早,不用奇怪。”
“她跟心語阿姨關係很好嗎?”柳思翊有些意外,初次見李欣瑤就覺得親切喜歡,原來她確實跟二房很親。
“她,姨媽,媽媽,三人年輕時候就認識了,至於關係我也說不清,她們沒說我也沒問,大伯母一直對我們很照顧,早年跟媽媽關係也很好,應該說是我見過關係最好的妯娌。”
柳思翊點頭,不意外,像李欣瑤氣質那麼溫柔的女人,就像民國時期的大家閨秀,真正的氣質佳人。
“那既然這樣,大房跟二房關係應該很好才對,你跟商北聯手不是更好嗎?就算大伯母不參與其中,你跟商北也應該...”話沒說完,淩阡毓就一記冷眸射來,怎麼還敢說商北商北呢?
柳思翊揚眉聳聳肩,作了一個封口手勢,抱緊她手臂靠了靠:“好了好了,當我沒說,你自己決定,我不乾擾你,以後也少提他。”
“沒關係,我也沒當他是情敵,他還不夠格。”淩阡毓一臉傲嬌。
柳思翊忍不住捏了捏她鼻尖:“你啊~你的情敵隻會是你自己。”
淩阡毓吐了吐舌頭,可愛得犯規。兩人眸間隻有彼此的身影,在一起時像連體嬰,片刻也舍不得分開。
走到墓園前柳思翊慢慢鬆開手,想保持距離,但淩阡毓卻牽住了她,緊緊不放。
柳思翊想收回手,說好了作為朋友陪同來的,一點準備沒有,這是想乾嘛?
“我以為這裡隻會我們三個來,今年倒真有些不一樣。”餘心歡的視線落在兩人十指相扣的手上。
“姨媽,我給你介紹,這是我愛人柳思翊。”
柳思翊驚訝地望著她,拽了拽她手,想暗示點什麼,但淩阡毓卻眼神堅定,不給她回應。
一旁的李欣瑤隱隱含笑,默然不語。
“愛人?你確定?”餘心歡上下打量柳思翊,以前隻是對她性格做過評估,今天細細觀察這個女人,確實氣質獨特,容貌尚佳。
“我很確定,姨媽,這是我深思熟慮的,當著媽媽的麵,也當著大伯母的麵,請您支持。”淩阡毓認定一個人,就是一輩子,她隻是早已深陷其中不自知。
“我支不支持貌似也改變不了什麼。”餘心歡望著柳思翊若有所思,淩阡毓始終牽著她。
愛人...這麼嚴肅的一個詞竟會出自淩阡毓的口。愛上自己培養的人,真是夠狗血的。
“三朵金花果然還是玫瑰最勾人,藍花楹和海芋終究是低調簡單些。”餘心歡意有所指,淩阡毓當初救下三個人,是餘心歡給她做的性格分析,為她們劃分了發展領域。
柳思翊攥著淩阡毓掌心,掙紮了一會,終於鼓起勇氣抬頭,與餘心歡對視的那一刻,她毫不怯場,卻也被餘心歡的氣質驚豔到。
隻覺得時間仿佛定格在了她臉上,按照年齡來算,餘心歡應該五十多了,哪怕眼角已經爬上細紋,都透著風情萬種的魅力。
她的學識和閱曆,展現出女性獨特的魅力,自信,知性,優雅,高級,她幾乎彙聚了成熟女人所有的優點,柳思翊第一次真正感覺到女人的高光。
“您好,餘教授。”柳思翊惶恐地伸出手,餘心歡唇角輕揚,與她相握,“這是商務禮儀,我希望沒有下次了。”
“是...第一次見餘教授,有些緊張...”柳思翊麵泛紅光,難掩羞意。
“你不是因為我這個人,而是因為我跟小毓的關係緊張,不過無妨,人之常情。”餘心歡眸光犀利,仿佛有種穿透力,能夠直指人的心房。
對她的話,柳思翊不知怎麼回答,似乎說什麼都不妥。
“心歡,先讓孩子們祭拜吧。”李欣瑤說著往旁邊挪了兩步,餘心歡不再說話,直接跟了過去,將傘偏向她那邊。
“大伯母”“伯母”兩人異口同聲地向李欣瑤打招呼,她隻是點點頭,眼眸平靜。
淩阡毓跪在墓碑前,細雨打濕了她肩頭,柳思翊始終在她身邊,將隨身帶來的幾本書,焚燒了。
餘心語生前喜歡看書,畫畫,每個月的書單至少十本。淩阡毓每次過來都會為她帶,從小她就見識到了母親腹有詩書氣自華的氣質,她還曾奢望成為那樣的人,可是...
“媽,你再多等等,不出一年我就讓你跟爸爸團聚,完成您的遺願。”
聽到這句話,餘心歡臉色一沉,她剛想開口說點什麼,被李欣瑤阻止。她拉著餘心歡的手往遠處走去,萬萬不能讓她把仇恨再施加給淩阡毓,歪了她的上位路。
她秉性還是純良,雖然對淩家有怨言,但李欣瑤相信淩阡毓更多是為了母親的遺願,如果一直用心純粹,至少不會迷失自己。
走遠了幾米,餘心歡停下腳步,“你乾什麼?怕我說出來?”
“我改變不了你的想法是嗎?你真的不願意成全心語和小毓?”
餘心歡冷笑:“成全?當初我極力反對她嫁入淩家的時候,你們倆跟我怎麼說的?你們跟我談風花雪月,說愛!結果呢,葬送了她大好的前程,原本她可以做全球頂級畫家,最後呢,事業平平也就罷了,命都沒了。”
“做個交易吧,心歡。”
“交易?”餘心歡從來沒見李欣瑤口吻這麼強勢過,就連眼神都變得堅韌犀利起來。
“我出手幫小毓,你讓心語以後入淩家祖墳,和國韜團聚,怎麼樣?”
“嗬嗬,這個交易並不公平啊,你覺得以小毓的能力拿不下來嗎?”
“或許能,但會惹很多的麻煩,甚至危險。”李欣瑤轉身望著淩阡毓,頓了很久,才緩緩吐出:“國韜的死不是意外。”
“什麼?”餘心歡眉頭緊蹙,“你的意思是當年的車禍是人為?”
“我引導小北去戒備三房四房,甚至讓他懷疑父親的死因,他就做了很多調查,順便查了國韜和心語的那起車禍,後來發現了那個肇事司機死在了監獄。凶手是誰,其實根本不用查,因為國韜不肯接管家族生意,淩閶嘯就準備分10%的股給他,而淩家的兒孫還沒有人持股,這意味著最弱的二房將不戰而勝。”
“這件事你讓你兒子透露給小毓了?”餘心歡一針見血,立即能夠想到問題關鍵,李欣瑤點頭,“雖然我不問事,但小北每次見我都會毫無保留,她說小毓對他有敵意,我就暗示了幾句,他是個聰明的孩子,自己會想明白在淩家,應該跟誰近一些。”
餘心歡望著李欣瑤,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悶不吭聲很多年,其實早已看破一切,隨便幾句話就將局勢扭轉,恐怕現在淩阡毓心中的仇恨之火已經燃起,並且考慮跟大房聯手。
這樣一來,她做事不會再畏首畏尾,顧念淩家的情分,如果當年真的是三房四房的人為,那麼他們將來也不會有翻身的機會。
如果讓淩家沆瀣一氣的人都消失,也未必不可。
“我如果不答應,難道你會眼睜睜地看著小毓腹背受敵?”
李欣瑤神情漠然,嘴角劃過一抹幽冷的弧度:“我可以繼續兩耳不聞窗外事。”
“好,我答應你,但是半年內我要看到四房的淩天網絡到她手中。”
“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