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喜歡吃糖嗎?我一點不知道。”柳思翊聲音低落,她發現自己從沒真正關注過小武喜歡什麼,從來都是他對自己事無巨細的周到。
“他不抽煙,但嘴裡經常含顆糖,小武是個懂得知足懂得感恩也容易快樂的人,他為你而死沒有遺憾的,或許最舍不下的就是六妹。”淩阡毓捧起她的手,放在手心,娓娓說道:“可是,如果你一直都這樣,才是他的遺憾,你讓他怎麼安息呢?”
淩阡毓的話加上糖的“副”作用,觸碰到了她的淚腺,糖明明是甜的,柳思翊卻吃出了苦味,她的視線開始模糊,無聲的淚水從臉上滑落而下,沒有啜泣,沒有哭聲,隻是任憑眼淚不停地往下流,落入嘴邊,酸酸澀澀。
淩阡毓長舒一口氣,費儘心思,終於把她眼淚逼出來了。她站起身,將柳思翊抱在懷裡,輕撫她後背,“彆忍了,哭出來吧。”
她緊緊抱住淩阡毓,全身輕輕地顫抖,眼淚不能遏止地往外洶湧,可能怕自己哭出聲,貝齒下意識咬住了嘴唇。
淩阡毓抱著她眼神漸漸冰冷,她意識到這次可能不是簡單的縱火,或許是針對自己,那麼真正害死小武的人其實是自己。
幕後指使者究竟為什麼把目標放到Rose,警告自己?打擊自己?不得而知。如果是因為發現自己和柳思翊的關係而下手,那麼現在處境最危險的就是柳思翊。
不管是想抓軟肋要挾自己,還是故意試探,淩阡毓都不會讓那個人好過。
夜晚,柳思翊在沉重的情緒中睡去,淩阡毓卻一夜未眠,她讓藍飛旭把能夠搜集的淩商雨不利證據都拿出來,不管這件事跟他有沒有關係,她都要讓他從副總經理的位置上滾下去,讓三房徹底脫離管樁國內業務。
她太專注了,以至於倦意來襲時,趴在桌上就睡著了,醒來時天已亮,身上多了一件毛毯,柳思翊卻不見了人。
“思翊!”淩阡毓衝到樓下,四處尋找。
“二小姐!”藍楹揉著雙眼從臥室出來,“紅心走了。”
“什麼時候走的?”
“淩晨五點左右,我起來倒水喝,見她匆匆出門了,我沒敢叫住她,也沒敢吵醒你。”
淩阡毓輕歎一口氣,無奈地說:“算了,一定是她委托出去的事有消息了,隨她吧。”
以她的性格,一定要做點事才能安生,否則會陷入自我懷疑中,這種狀態會持續很久,淩阡毓隻是讓她把情緒發泄出來,還是不夠。
整整一天,柳思翊都用來確認那人身份,也得知了他名叫張奇,綽號“耗子”,時常跟一個叫“大貓”的人一起鬼混。兩人吃喝嫖賭樣樣都來,最近好像是發了一筆,四處找人玩。
午夜,某迪吧門口,耗子喝得爛醉如泥,摟著一位姑娘歪歪倒倒地準備去開房。附近小賓館很多,姑娘要求高,想去高檔點地方,兩人穿過小巷子準備去馬路對麵的情趣酒店。
地上的積雪已經結冰,月光與雪色相融,照亮了地麵。
還沒走到巷子口,就被一個人攔住了去路,她身穿黑色短款外套,下搭黑色鉛筆褲,一雙長靴裹住下膝,月光將她影子拉長,竟讓人覺得她乾練颯氣。
“你是什麼人?”耗子眯眼望著來人,她紮著馬尾,鴨舌帽壓得很低,遮住了半張臉。
聽到聲音,她微微抬頭,黑色口罩遮麵,清冷的眸子寒星飛射,透著殺氣和鋒利,似要將人碎屍萬段。
她打扮很奇怪,像極了電影裡的女特工,黑壓壓的一身給人沉重的壓迫感,更重要的是她肩頭掛著一撮麻繩,腰間卡著短棍,帶著黑手套,似是來抓人的。
“這人好奇怪啊,耗哥,我們走吧。”身邊的女人有些慌,感覺來者不善。
“怕什麼,老子混了這麼多年,會被一個女人嚇住嗎,裝神弄鬼。”耗子借著幾分酒意,壯膽向那人走去。
柳思翊將繩扔到地上,從腰間抽出伸縮棍,往下一甩,短棍瞬間拉長。耗子被她氣勢嚇到,止住了腳步,柳思翊卻幾步上前,甩棍對著肩膀就是一下。
“啊!”耗子吃痛倒地,旁邊那女人嚇著想跑,柳思翊一把擰住她頭發往後一拽,仍在一邊,用棍子指著她臉,冷冷說道:“坐在這,不要亂動。”
“是是是。”女人嚇得哆哆嗦嗦不敢叫不敢動,縮著身體蹲在一邊,這女人應該是針對耗子不是自己,隻要聽話就行了吧?
這一下把耗子惹火了,他從腰間抽出小匕首,剛抬起手就被柳思翊一棍砸下,匕首掉到了地上,他剛要開口慘叫,就被一團東西堵住了嘴。
他驚恐地望著她,想伸手拿掉嘴裡的東西,望著那伸縮棍又不敢亂動。
“Rose的火是你放的嗎?點頭或搖頭。”她聲音冷得像地獄修羅,令人膽寒。
耗子連連搖頭,他怎麼能承認,承認後患無窮。
柳思翊一腳踢向他的腹部,他悶哼一聲雙目緊閉,還是一直搖頭。
“我再問一遍,火是不是你放的。”雖然隻露著雙眼,可那濃濃的殺意足以震懾人,旁邊那女的嚇哭了,捂著嘴巴啜泣。
可耗子不能屈打成招,不然他這輩子就毀了,還會得罪人。他嘴巴一直試圖說不是我,不是我。
柳思翊怒了,她緊了緊手套口,揮拳將耗子鼻子打出了血,她沒有停手,連著十幾下,像泄憤報仇一樣,對著耗子的頭、臉一頓猛揍。
習慣用右手的她,傷人的時候也在自傷,感覺到手上傳來的痛感,她才舉起棍子往他全身各處一頓重捶。
耗子從沒被這麼折磨過,叫不出喊不動,在地上疼得打滾,最後實在忍不住了,把塞口的東西取下,連聲求饒:“我說我說,彆打了,大姐,求你了,彆打了。”
柳思翊這才停下手,並悄悄在口袋裡按下錄音器。
“說!”
“是我,是我和大貓乾的,可我隻是拿人錢財替人辦事,我也沒想鬨出人命啊!”耗子鼻青臉腫,全身縮在一起,哪裡都疼。
“誰指使的?”柳思翊冷冷問。
耗子一驚,猶豫了片刻,這一說真的全完了。就在他思考的瞬間,柳思翊的鐵棍伸到了脖子,抬起他下顎,那嗜血的眼神仿佛是殷紅的,耗子真的怕了,說了不一定死,不說現在可能就會死。
“是,是山哥!”
“全名。”
“我真的不知道山哥全名,隻知道他叫青山,大家都叫他山哥。”耗子差點哭出來,早知道放把火會惹這麼□□煩,多少錢他都不乾。
柳思翊關掉錄音器,站直身體,果然還有指使者。她抬頭看了一眼月光,雪夜可真美,可惜...
耗子見她走神以為自己有機可趁,撒腿就跑,柳思翊卻眼疾手快,掃腿踢去,耗子騰空還沒摔下,短棍就落在了膝蓋上,這一下柳思翊用儘了力氣,耗子一聲淒厲的叫喊,劃破了寧靜的巷子。
腿骨儘碎,頓時動彈不得,他痛哭著,慘叫著,疼得幾乎快失去知覺,旁邊那個女的一直捂著耳朵,嚇得不敢睜眼。
柳思翊漠然地望著疼得打滾的他,冷笑:“大貓在哪?”
耗子疼得說不出話,滿眼淚水。他見柳思翊瞄向自己另外一條腿,忙說:“我說我說,在平四路四季足療館。”
柳思翊緩緩收起伸縮棍,彆入腰間。她用繩子將耗子捆了起來,對旁邊女人說:“報警,說這裡有個縱火犯。”
那女人不敢不從,當即撥打了110。打完電話,柳思翊終於肯放她走,那女人連滾帶爬,不管耗子死活趕緊逃命。
柳思翊臨走前又看了耗子一眼,才消失在長空月色下。
路邊的樹下,停著一輛摩托車,柳思翊摘下帽子,長發披散而下。冷月拂過臉上,依舊寒若冰霜,她換上頭盔,向下一站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