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的,不會的,得相信科學,世上怎麼可能會有鬼。
她默默的引導著自己往科學的方麵想,可還是抖個不停。
一個疑惑突然冒了出來。
為什麼她剛剛要關燈?
恐懼持續了一個多小時,何愈終於被夏天的燥熱給打敗。
再到被子裡憋半個小時她估計就得中暑暈過去了。
她深呼了一口氣,鼓足勇氣,掀開被子下床。
小心翼翼的開了門,然後一路飛奔跑到徐清讓的房門口。
她屈著手指,敲了敲門:“徐清讓,你睡了嗎?”
安靜片刻,裡麵傳來衣物摩擦的窸窣聲,他應該在穿衣服。
“沒有。”
低沉的聲音從裡麵傳來,片刻,門開了。
徐清讓可能是洗過頭發沒多久,這裡沒有吹風,隻能自然吹乾。
額發柔順,擋住硬冷的眉骨。
他的睫毛真的很長,即使是剛受過驚嚇的何愈也還是無法忽略,一眼就注意到了。
她的唇色有些偏白,徐清讓眉梢微擰:“不舒服?”
何愈搖頭:“沒有,就是……”
她支支吾吾了好一會,然後問他:“你安眠藥還有多的嗎?我睡不著。”
徐清讓半晌沒有說話,眉頭皺的更深。
“為什麼睡不著?”
“怎麼說呢。”何愈麵露難色,“就是……”
她看了眼徐清讓,後者神色認真的等著她的後半句。
想到他是那種嚴肅淡漠的人,應該不會像小陳那樣,拿這件事嘲笑她。
她低著頭,還是覺得有點丟臉。
聲音細若蚊蠅:“剛剛小陳不是說這裡鬨鬼嘛。”
徐清讓眼眸微眯,片刻後,眉梢鬆展:“所以你怕的睡不著?”
……乾嘛說的這麼直白。
何愈點了點頭。
……
沉吟片刻,徐清讓平靜的開了口:“全國每年溺亡的人數都在增加,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因為人在水中容易抽筋,這和鬼怪之談沒有關係。”
“窗戶發出咯吱聲應該是日久失修,螺絲鬆動。”
“有光可能是隔壁住戶家的燈光映在玻璃上了。”
“至於鬼火,你是考古專業的,應該知道是什麼原理。”
徐清讓這麼一說,好像都有了解釋。
可……她還是覺得害怕。
不過眼下也不好繼續說什麼了。
畢竟麵子還是挺重要的。
她低恩一聲:“那……那晚安。”
徐清讓的視線落在她不停絞著衣角的手上,眼底微沉。
“等等。”——
片刻後。
何愈麵帶疑惑的看著坐在椅子上的徐清讓:“你怎麼……”
他翻動手中的書頁,看的認真:“你安心睡吧,我等你睡著了再回房。”
何愈撓了撓頭:“那多不好意思啊。”
他聲線如薄冰:“沒事。”
電壓不穩定,燈也是一會亮一會暗的。
他這麼說了,何愈也就厚著臉皮蓋上被子,麵朝著牆閉上眼睛。
十分鐘後,還是睡不著。
她翻了個身,徐清讓還是保持著剛才的動作,頭微低,視線落在書頁上那一行行墨字上。
他的睫毛很長,可又不是很翹,垂眸時,恰好遮擋了一部分。
鼻梁挺直,下顎線條硬冷而鋒利。
他總是一副情緒寡淡的模樣,看上去孤傲不好接近。
可想到顧晨說的那些話,何愈又覺得,看人真的不能隻看表麵。
似乎是察覺到了她的視線,徐清讓問她:“還是睡不著?”
她點了點頭:“恩。”
沉吟片刻,他把書反過來,放在桌上,起身推門出去。
何愈還沒從他突然的動作中反應過來。
末幾,房門被推開,徐清讓鼻梁上架了一副金邊眼鏡。
他反手把門關上。
拿著書坐在她的床邊:“睡不著的話,我念書給你聽?”
何愈一個激靈,還有這服務?
她急忙拒絕:“這多不好意思啊,還是不麻煩你了。”
他收回視線,低恩了一聲-
徐清讓坐的離她太近,何愈也不好意思繼續睡了。
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總覺得……
有點尷尬啊。
其實她現在已經不怎麼怕了,可是人家一番好意,她又不好意思拒絕。
她努力的搜刮著話題:“我之前聽我爸說,你是他的學生?”
徐清讓合上書頁,放在一旁的桌上:“恩。”
“那他肯定經常和你們講我的事吧。”
何愈歎了口氣,之前她爸的學生來家裡,幾乎每個人都說,何教授一直把她當成反麵教材來講。
徐清讓沒說話。
何愈當他是默認了:“我爸以前總是說,我是個禍害,就是古時候天上多餘的八個太陽,禍害完了莊稼現在來禍害他們。”
徐清讓微抿了唇,他低聲問:“教授為什麼會這麼說?”
何愈嫌被子礙事,索性盤腿坐在上麵:“我不聽話唄。”
她看著徐清讓:“你這樣的人,肯定沒有叛逆期吧。”
“叛逆期?”
“就是不聽話的年紀。”
徐清讓沉默片刻,淡淡的開口:“有過的。”
何愈好奇的湊過去:“什麼時候?”
他看著她的眼睛,明亮透徹。
一種莫名的情緒在心底翻騰,他匆匆移開了視線,不敢再去看。
似羞愧,又似自卑。
“時間太久了,不太記得。”
“喔。”
何愈後來又絮絮叨叨的說了很多,大多都是白悠悠和周然都不願意聽的廢話。
可徐清讓聽的很認真,他雖然話很少,很多時候何愈還得看他的眼睛是否睜著來判斷他到底睡著了沒有。
可他一句嫌煩的話都沒說。
像個儘職儘責的聆聽者。
“應該是廢紙婁更合適。”何愈默默的想。
畢竟她說的都是些毫無營養的廢話。
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世界重歸寂靜。
睡意逐漸侵襲著大腦,意識也開始變的不清醒。
何愈低聲輕喃道:“其實你人挺好的,就是話太少了,而且又不愛笑。”
她閉著眼睛,側躺在床上,長發垂落,擋住她的臉。
徐清讓伸手把它撫開,輕輕彆在她的耳後。
她的臉很小,皮膚也很白,菱唇微微透著粉。
睡著了以後,難得一見的安靜。
眼中的迷戀沒了遮掩,被無限放大。
他的聲音混著夜色,暗啞異常。
“我一點也不好,隻是在你麵前才會裝的這麼好。”
自卑生了根,他深知自己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他甚至連喜歡都是病態的。
不著急。
他得慢慢來。
慢慢的讓她愛上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