皖城的天氣也是個陰晴不定的。
突然就陰了下來, 轟鳴雷聲混著夜色。
何愈有些不安, 她拉上外套拉鏈:“電話不接, 隻能分頭找了。”
小陳嘴裡咬著剛剛網管妹子送的棒棒糖, 皺了下眉:“他三十歲, 又不是三歲, 怎麼可能會平白無故的走丟。”
何愈心裡有點煩,隨口頂了一句:“你不懂。”
徐清讓剛才的臉色很不好看,何愈擔心他突然病發, 身邊又沒人。
小陳眼睛一眯, 湊近她:“你不對勁。”
何愈被他看的有些發懵:“哪裡不對勁?”
他站直身子,連糖帶棍一起扔進垃圾桶裡:“就是……”
他話說到一半,門被人推開。
萬夏走進來,臉色有些怪異。
網吧洗手間沒位置了,她肚子又實在疼的不行,所以去了附近工地臨時搭建的廁所。
何愈看著她,把手機放回包裡:“你回來的正好, 徐清讓不知道去哪裡了, 我們去找……”
那個“他”字在她齒間回轉, 在看到來人以後, 默默吞咽下去。
何愈走過去, 問徐清讓:“你剛剛去哪了,給你打電話怎麼不接?”
徐清讓拿出手機, 摁亮屏幕,上麵顯示有六條未接來電:“不小心靜音了。”
何愈默了一瞬, 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小陳疑惑的看了萬夏一眼:“你怎麼也不太對勁?”
“對啊,你們是在哪碰上的?”
萬夏眼神閃躲,從徐清讓身上掠過:“我……我們是在回來的路上偶然碰到的。”
何愈和小陳對視一眼。
總覺得她怪怪的。
因為下大雨的緣故,他們當天沒有回去,而是去附近的小旅館開了四家房。
很簡陋,隔音效果也不太好。
何愈洗完澡出來,找了一圈都沒看到吹風機。
前台電話打了也沒人接。
她用乾毛巾包著濕發,抽了房卡下樓。
前台隻有一個人,應該就是老板,她過去的時候,他正好在用電腦玩鬥地主。
何愈調整了毛巾的位置,防止視線被擋住:“請問有吹風嗎?”
他頭也沒抬,往走廊指了指:“每層樓的走廊上都會有一個。”
何愈道過謝以後上樓。
她頭發長,吹乾得廢上一些時間,中途不時有喝的連路都走不穩的男女上樓。
甚至還有兩男一女的組合,何愈像個沒見過世麵的鄉巴佬,默默合上驚掉的下巴。
繼續專心的吹頭發。
吹到一半的時候,萬夏過來找她:“何愈,我有話和你說。”
何愈關掉吹風,放回支架上:“行啊,說吧。”
萬夏欲言又止:“還是進去說吧。”
何愈疑惑的看了她一眼:“怎麼神神秘秘的。”
進去之前,她看到對麵的門被打開,徐清讓從裡麵出來,他應該也剛洗過澡,發梢帶著濕意,領口微敞,肩線隱於襯衣之下,下擺隨意的紮了一截進去,又有一截不安分的滑落出來。
眉骨被濕發遮擋,他無聲的看著門打開,又關上-
萬夏看上去似乎很不安,不停的喝水。
何愈等的都有些困了,打了個哈欠:“你到底還說不說了?”
聽到她的話,萬夏又開了一瓶水,猛灌了一大口。
“你知道我剛剛為什麼會和徐清讓一起回來嗎?”
何愈問:“為什麼?”
萬夏整理了下語言:“我剛剛想去工地的廁所,結果聽到旁邊的巷子裡有慘叫聲,我一時好奇,過去看了一眼,然後看到有人打架。”
她中間停頓了一下,然後改口:“不,應該是有人在單方麵被打。”
何愈更困惑了:“你要說的就是這個?”
“你知道打人的是誰嗎?”
“誰?”
萬夏沉默片刻:“徐清讓。”
何愈眨了眨眼,半天沒說話,似乎在努力的消化這條像是天方夜譚的信息。
萬夏還有些後怕,回想起當時的場景,她得出一個結論:“總之他那個人真的太危險了,那種內在的陰鬱感,積累久了,突然爆發真的很可怕。”
萬夏也沒在她的房間留多久,就哈欠不斷,頂著一雙困的眼淚汪汪的眼睛回了自己的房間。
入夜,何愈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就是睡不著。
她平躺著,抬手壓在被子上,看著屋頂。
翻了個身,在床頭櫃上胡亂的摸索著,開了燈。
猶豫良久,她還是開門出去。
安靜的走廊,燈光昏暗且逼仄,像是長盒子一樣,門對著門。
徐清讓的房間和她對著,門開著,他站在外麵。
門開以後,視線少了阻隔,就這麼和她的對上了。
也不知道他在這站了多久,頭發已經乾了,柔順的搭落在額前。
整個人也逐漸恢複了血色,他站在那裡,安靜的看著她,一言不發。
唇線細長的一條,鴉羽般的睫毛,在走廊壁燈的映照下,眼底浮現出一小塊的陰影。
何愈突然想起萬夏剛才的話。
“他剛才的樣子,似乎真的想要殺了他。”
很奇怪,明知道萬夏不會騙她,可她還是無法將那句話和麵前這張臉重合在一起。
她想的入了神,看著徐清讓的眼神就越發複雜了一些。
安靜無他人的走廊,隻餘他們對視而立。
想的煩了,何愈皺了下眉。
徐清讓捕捉到了她微妙的情緒轉變,眼底暗了那麼一瞬。
他出聲打斷她的思緒:“我們談談,好嗎?”
用的是詢問的語氣,聲音有些沙啞,應該是喉嚨長時間沒有過水的緣故。
何愈點點頭:“你等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