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肖司明看上去並不怎麼將阮陽這起例外放在心上,他拿起桌上的一份文件,隨口/交代道:“人是你負責接待的,無論怎麼說,你跟他聊了二十分鐘,讓他白白損失了些精氣,等人醒過來,這件事你負責跟進調查。”
衛瑄“嗷”的一聲,心說隻要不扣工資一切都好說。
下一秒,肖司明就十分溫和地表示:“解決不了的話,維修結界的錢你掏。”
萬惡的剝削階級。
衛瑄欲哭無淚。
阮陽這一覺睡了一天一夜,醒來的時候感覺自己被人打了一頓,哪裡都疼。
尤其是頭,疼得他一時半會兒起不了身,委屈地抱住了自己的腦袋。
衛瑄看他掙紮著坐起來又倒下去,如此反複幾次後,終於不忍道:“你彆折騰了,躺著吧。”
阮陽躺在沙發上,身上蓋著一條小毛毯,氣若遊絲:“我這是在哪兒?”
“靈異事務所。”衛瑄向他做起了自我介紹:“我是衛瑄,這是肖大、肖二和肖三。”
從沙發後麵露出一排烏鴉腦袋,大小比之前阮陽看到的要小上許多,六隻黑豆大小的眼睛正齊刷刷炯炯有神地看著他,忽略這三顆頭是長在一個身子上的話,看上去還挺萌。
阮陽閉了閉眼,好吧,不是夢。
他是真的遇到靈異事件了。
“對不住啊兄弟,”衛瑄的語氣聽起來並不怎麼走心,“先前是我沒留意,把你當來這兒報到的怨鬼了——算了,不提這個。你要知道,普通人在我們這裡待著是會消耗精氣的,你現在覺得難受就是精氣損耗的後遺症,沒事,隻是身體難受了些,不會讓你折壽……”
衛瑄是個話癆,話匣子一打開輕易合不上,阮陽聽得一愣一愣的,努力接收消化對方丟過來的信息。
好半天,他理明白了:他是過來麵試的,卻陰差陽錯進了這家靈異事務所,還將這裡的工作人員——也就是衛瑄,當成了麵試官。
“不過有件事得告訴你。”衛瑄話鋒一轉。
阮陽:“什麼事?”
衛瑄:“你快死啦。”
他的語氣平鋪直敘得像感歎“今天天氣真好”一樣,阮陽差點以為是自己聽岔了。
兔子急了會咬人,阮陽抓住他的衣角,眼睛一瞪,看上去就是隻即將暴走的兔子了:“你不是說不會折壽嗎?”
肖二肖三嚇得縮起了腦袋裝鵪鶉,衛瑄趕忙安撫:“彆激動彆激動,大家都是朋友,有話好好說。”
他整理了一下措辭:“這個不能怪我們,這個還得問你自己。你最近有沒有得罪什麼人?”
阮陽一愣,思緒下意識跟著對方的話回憶了一下,片刻後搖搖頭:“沒有。”
衛瑄小聲嘀咕道:“那就奇怪了。”
阮陽:“怎麼了?”
衛瑄說:“被不乾淨的東西盯上了。就這麼說吧,活人都是有生氣的,生氣越多,生機越旺,壽命越長,邪祟也不敢輕易靠近。你現在身上生氣全無,你說說,可不是一腳踏進鬼門關了嗎。”
他說得很淺顯,阮陽這回理解了,理解後卻更加茫然:“那怎麼辦啊?”
“我看你麵相還不錯,就是不知道氣運怎麼樣,隻能說我的初步判斷是可能有人在利用你的氣運逆天改命。”
想到這一點,衛瑄也不由得嚴肅了些。
氣運是有很多用處的,氣運強的人,容易被有心之人盯上,借去做一些不法的勾當。
“你再仔細想想,最近在你身邊有沒有發生一些比較特殊的事情?”
阮陽皺著眉回憶,半晌,猶豫著開口道:“有。”
衛瑄雙眼一亮。
阮陽:“我對象劈腿了。”
衛瑄:“……”
也許是阮陽看起來太失落,他忍不住出言安慰道:“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
阮陽嘴一撇:“他是男的。”
“哦,”衛瑄自然地改口,“何必單戀一根草。”
話題越聊越偏,阮陽不好意思地輕咳了一聲,語氣已經冷靜很多:“那要怎麼看我的氣運?”
衛瑄示意他:“你把手伸過來,閉上眼睛。”
氣運又叫氣數、命數、磁場,玄學發展了兩千多年,就像一棵參天大樹,樹乾上長出了無數分支,雖然叫法五花八門,但究其根本,都是同一個東西。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氣運,顏色、形狀各不相同,隻有開了天眼的人能夠看見。
先看顏色,大紅大紫的命中注定非富即貴;再看形狀大小,氣運籠罩在人頭頂上方,越大、越凝實的說明此人福澤越深厚。
衛瑄緩緩吐出一口氣,將精神凝聚在自己的雙目上,慢慢睜開。
然後他傻眼了。
阮陽的周身,什麼都沒有。
衛瑄連忙吸氣重新運轉了一遍,再次睜眼,依舊什麼也沒看到。
不對啊,難道是他的業務能力下滑了?
阮陽睜開眼,表情期待地看著他。
衛瑄抓了抓頭發:“這個,出了點意外。”
他歎息一聲,認清了自己能力不足的現實,手指著阮陽身後的方向,說道:“我沒看出來你的氣運,隻能讓我們老大給你看看了。”
阮陽這才發現原來屋裡還有一人。他順著衛瑄手指的方向扭頭看去,隻一眼便怔了神。
他的注意力全被對方那張臉吸引過去了。此人皮膚冷白,眉眼猶如刀削斧鑿,微長的頭發用一根黑繩束在腦後。
辦公桌旁堆滿了文件和各式各樣的包裝盒,他坐在那裡卻像一柄玻璃展櫃裡精美卻又冷厲的禮器,硬是有種出淤泥而不染的出塵感。阮陽與他對視,電光石火之間,腦子裡閃出四個字:仙人之姿。
一旁的衛瑄嘴角抽搐,內心同樣閃過四個字:虛假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