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呢,薑繼孝真的中了。
早在方才,沈家兄弟就已經私底下問過薑繼孝之後要不要繼續科舉。
薑繼孝當然要。
曾經沈嘉魚跟他說過,希望他取得功名,讓他們母子跟著沾光。
沈大哥端著一杯酒,滿臉的潮紅,喝得太多他整個人都有些晃悠:“你可要好好待我妹妹。不然,我不放過……不放過你!”
其餘的兩兄弟說得也是差不多的話,薑繼孝心情特彆沉重,他倒是想好好對待妻子呢,可人已經沒了啊。
他心下苦笑,卻又不敢說實話。這種話誰會相信?
還有,他冷眼瞧著,如今的妻子對他和對孩子都不錯,反正沒有惡意,隻是不肯再親近他。讀書人看多了話本,他知道這世上無論是精怪還是鬼魂,都有好壞之分。如今看來,她是個好的。
楚雲梨不知道他心裡的這些想法,拉了沈母到另一個房中,低聲將薑繼孝即將要認親的事兒說了。
沈母隻覺得跟聽天書似的:“薑繼孝不是薑家孩子?”
她不知道啊!
“不是。”楚雲梨繼續道:“看那婆子的模樣,胡府好像挺富貴的。不過,薑繼孝不是嫡子。”
沈母皺起了眉:“那是你男人,就算不喚夫君,也該稱呼孩子他爹。直呼其名,也太生疏了。你平時說話做事注意著點,是覺得往他身上撲的女人不夠多是不是?”
楚雲梨哭笑不得:“他若是記得承諾,便不會有外心。”
“人心易變,尤其是男人,你可彆太放心。”沈母發愁道:“他隻是秀才,就已經有不少姑娘春心萌動,這要是做了富家公子,哪怕隻是庶子,怕是更……往後你們彆選年輕的丫鬟伺候,就選那些年紀大點的婆子。”
這些都是沈母對女兒的擔憂,楚雲梨沒有笑,慎重答應下來。
忙活了一天,送走了全部的客人,已經是深夜。楚雲梨並沒有乾活,隻是幫著待客,都已經累得腰酸背痛,幾乎是倒頭就睡。
她不知道的是,涼水村中並不平靜。
羅氏後悔得無以複加,她雖然早知道薑繼孝是童生,童生和秀才之間彆看隻有一步之遙,這一步就如天塹之彆。所以,她當初才沒有將女兒嫁給他。
她哪裡想得到,薑繼孝竟然那麼會讀書,隻是考第一次,就考就中了秀才。
秀才娘子不隻得人尊重,還能吃喝不愁,隻要不揮霍,還能請個人伺候。羅氏坐不住,在院子裡轉圈。
薑婆子想到兒媳之前跟薑貴商量的事,也覺得心裡跟貓抓似的:“你趕緊去催一催,看看事情到底怎麼樣了。”
羅氏聽了婆婆的話,一點都沒耽擱,直接就往薑貴家中去。
薑父去了鎮上,跟人喝了酒,但沒敢留太久,就怕小夫妻倆想起自己當麵給他沒臉。不過,回是回來了,他心裡卻挺鬱悶的,乾脆又拿出酒來喝了幾杯。聽到敲門聲,他都不太想起來,眼看外頭的人不依不饒,他才強撐著去開門。
羅氏瞬間聞到了他身上的酒氣,道:“你再高興,也少喝點啊。”
薑父:“……”高興個屁。
“那個白眼狼,老子今天在酒桌上的時候都能察覺到他經常往這邊瞪,若不是老子走得快,他怕是要當眾給老子難堪。”
羅氏啞然:“父子之間怎麼惡成這樣?”
薑父擺了擺手:“都是因為月兒……那混賬被那狐狸精勾了心神,死活不願休妻。”
提起女兒,羅氏沉不住氣:“月兒這段時間都在家裡哭,你倒是想想法子。閨女可不是我一個人的,她這些年做拖油瓶已經受了太多的委屈,你這個做爹的,怎麼也要想法子彌補一二。”
薑父歎了口氣:“你放心吧,就算是嫁不成,回頭等薑繼孝做了富家公子,我也會從他手裡要到足夠的銀子給月兒做嫁妝。”他此刻腦子昏昏沉沉,電光火石之間,他突然就有了個想法:“咱們再爭取一下,如果他還是不娶月兒,你就將月兒過繼,到時候月兒就是富家公子的妹妹,不愁找不到好人家。”
有了好人家,比手捏著銀子更好過。
畢竟,再多的嫁妝也掩蓋不了月兒隻是個村丫頭的事實,而成為富家公子的妹妹,這身份拔高了不止一點,連以後談婚論嫁的人選都大不相同。
羅氏挺意動,又有些遲疑:“萬一惹人懷疑了怎麼辦?”
“怕什麼?”薑父一揮手:“月兒年紀不小,回頭儘快找門婚事,將她嫁出去,以後都不回村裡了。家家都忙,最多就是逢年過節嘀咕幾句,誰家還能天天拿著這點事不放?”
羅氏放下心來:“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她回家把這事跟薑婆子說了,薑婆子皺了皺眉:“月兒是我看著長大的孩子,我最疼的就是她,真要過繼,我還舍不得呢。”
羅氏心下冷嗤,老太婆這會兒倒是會裝了,之前最討厭月兒的就是她,攛掇那些孩子欺負月兒的也是她。其實,羅氏不太恨那些兄弟的孩子,畢竟孩子不懂事嘛,她最恨的就是指使孩子欺負人的老太婆。
“為了月兒好,您就舍了吧。”
薑婆子歎息:“我這心就像是被挖走了一塊似的……”
羅氏垂下眼眸,真要是舍不得,這心倒是留著,彆讓人挖啊!
*
城裡的胡府很快就有了消息,這天,又有馬車過來。
這一回一連來了三架馬車,說是來接人的。
光是下人,薑繼孝不能跟他們去,理由都是現成,萬一是騙子怎麼辦?
帶頭的還是當初來的那個婆子,見夫妻倆彆說上馬車了,連收拾東西的意思都沒有,對她也不熱絡。她才道:“夫人經不起這顛簸的官道,歇了一會兒,應該下午就到。你們先把東西收拾好,等夫人來了,咱們今天就走。”
“不著急,把話說清楚了再收拾。”楚雲梨對上婆子不滿的目光,自顧自繼續道:“反正他爹流落在外多年,也不差這一天兩天。”
婆子皺眉:“你這稱呼……不大合適。你可以稱呼公子。”
“這不關你的事。”楚雲梨逗弄著孩子:“彆說這些討人厭的話,若是沒記錯,咱們是主子,你隻是一個下人。”
婆子冷笑:“你可能不知道,有些人家的下人比主子過得更風光。”
這人分明是沒將沈嘉魚放在眼裡,否則不會說這種話落人話柄。楚雲梨一臉驚奇:“那我得好好問一問胡夫人,是不是真有這種情形,回頭得討好你……”
婆子嚇一跳:“奴婢不敢。”
“不敢就好。”楚雲梨伸手一指:“我這院子不大,站的人多了,我就覺得胸口悶,孩子也受不了。出去等著吧!”
胡夫人到的時候,就看到自己帶來的人守在門口,像猴子似的被人圍在中間。她心中頓時不悅:“他們收拾的東西可都裝上馬車了?”又提醒:“你記得跟他們說那些破爛就彆拿了,吃的穿的府裡都有。”
婆子上前行禮:“他們說,怕奴婢一行人是騙子,不肯收拾東西,非要夫人您來了再說。”
胡夫人看了一眼自己帶來的排場,氣笑了:“誰會費這麼大的精力來騙他們?”
楚雲梨已經打開了門,笑著接話:“那可不一定,我孩子他爹如今可是秀才公呢。”
胡夫人本來是不願意進院子的,但她更不願意被人圍觀,這外頭看熱鬨的人實在太多了。於是,她一步踏了進去,隻覺這院子哪兒哪兒都讓人看不上,多看一眼都覺得是臟了眼睛。
“秀才公沒什麼了不起,我娘家那些侄子,舉人都有好幾個。”
楚雲梨不接話茬:“夫人是來做什麼的?”
胡夫人臉色更沉,反問:“外頭的人沒跟你們說嗎?”
“說了。”薑繼孝接話:“隻是,我覺得這太玄乎了,就算我是被人丟到養父母院子外的,不是他們親生。我又怎麼確定你就是我的親人?”
“我跟你沒關係。”胡夫人似笑非笑:“如果你是從我肚子裡生出來,絕不可能流落在外。你那時候母這個不是好歹的,本夫人當年願意給她一個名分,她非不要,非說老爺騙了她,自己帶著大肚子偷溜了……然後才讓你吃了這麼多年的苦,你彆怨我,也彆怨老爺,要怨就怨你自己的親娘。”
短短幾句話,楚雲梨就聽出了這裡麵夾雜著不少恩怨,她好奇問:“那你們就當作沒這個孩子就行了,如今還來找什麼?”
胡夫人的臉色沉了下來。
確實可以不找的,但她來了,自然是有不得不來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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