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說呢,村裡的長輩也不是故意,錯過了今天,想要見到蔣玉安可沒那麼容易。他們就是試著一說,看見蔣玉安拿銀子……其實可以改天再拿的,他們也怕遲則生變,萬一過了今天見不到蔣公子的人怎麼辦?萬一蔣公子直接帶著人搬回了城裡又怎麼辦?
銀子都擺到麵前了,傻子才不要。
有了這個插曲,楚雲梨就想早走。蔣玉安自然是聽她的話,也跟著起身,半真半假笑道:“我不好在這裡多留,否則有喧賓奪主之嫌。再待下去,主家要不高興了。回頭等我娶妻的那天,諸位一定來玩個儘興。”
兩人攜手往外走,從眾多桌子中穿行,隱約能夠聽到村裡人誇讚二人般配。
確實挺般配的。
楚雲梨不是個願意委屈自己的人,有了好料子,她自然要穿。一身粉紫色的衣衫,窄袖細腰,膚白貌美,戴著同色的首飾,走動間身姿筆直,裙擺漾開一朵朵美麗的花,站在養尊處優長大的蔣玉安身邊,並不遜色。
男俊女俏,活脫脫一雙壁人。
村裡很少看到這麼好看的年輕人,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們身上。
錢立雪見狀,又氣了一場。
錢家是村裡最富裕的人家,李家也不差,村裡有幾個好酒的,一直糾纏到天快黑了才各自散去,而其他幫忙的人已經將桌椅碗筷都已經規整好了。
送走了客人,天黑了下來,今日有喜,李母點亮了燭火。她對兒媳白天的表現很不滿意,但想著今天大喜之日,便也沒有多話,隻吩咐道:“早點歇著。”
長輩們對於自己搶了新人風頭這件事情並非不知。為表歉意,拉著李東南喝了不少酒。
李東南還年輕,以前也不好酒,醉得一塌糊塗。
照顧醉鬼這種事,錢立雪一次也沒乾過。進屋聞到滿屋的酒氣和酸臭,忍不住捂鼻子。
“伯母,你快來!”
白天才改口,她一著急就給忘了。
李母聽到這稱呼,本來也不在意。曾經她剛進門的時候也經常喊錯,她沒小氣到為了這事訓媳婦。
“怎麼了?”
她在廚房裡歸置白天剩下來的飯菜,這種天氣太熱了,必須放到涼水裡鎮著,不然等明天起來就酸了。
進屋看見醉醺醺的兒子,李母一臉無奈:“你拿掃帚把地上收拾了就行。”
“那是泥地,哪裡掃得乾淨?”想要鏟地皮都不行,這麼多年踩啊踩的,已經踩瓷實了。若是拿水衝……那是泥地,經不起泡,沾了水就會變得泥濘不堪。
“換一個屋住吧,在這屋裡,我沒法兒睡覺。”錢立雪想著這家裡還有其他的幾間房,換屋睡不是問題。
“不行,今天是新婚,你們必須睡婚床,那床上還有紅棗呢。”李母一臉不高興:“你們是夫妻,以後要互相扶持著走一輩子。不就是喝醉嗎?東南他爹一年要喝醉好幾次,我也從來沒有將他趕出去過啊。再說,東南自己有分寸,今天喝這麼多的酒,那是實在沒法的推。長輩倒的酒他能不喝?”她不想跟兒媳婦多扯,擺了擺手:“不早了,趕緊睡。明天還要回門呢。”
說完,主動關上了門。
錢立雪聞著滿屋的酸臭,忍不住眼淚汪汪。味道這麼衝鼻子的屋子,誰睡得著啊?
真的,這屋的味兒比茅房好不了多少。
*
錢立雪自覺受了委屈,一晚上都沒怎麼睡著。
而回家後的婆媳倆對於今日蔣玉安捐銀子這事也不高興。
當時答應下來,回頭讓人把銀子送去村裡的長輩那裡不就行了嗎?為何要當著這麼多人的麵拿出來?
小柳氏忍不住道: “妮子,蔣公子他好像不懂得人情世故。”
孫氏抬頭:“妮子,以後你可要勸一勸。”
簡直是張口就來,楚雲梨提醒:“娘,我是高嫁,人家願意娶我就不錯了。還我開口勸,萬一把人惹惱了,再不來找我,我後半輩子怎麼過?”
孫氏啞然,她算是發現了,女兒對自己有很多的不滿。但凡自己一開口,她絕對要頂嘴。想到此,她真的傷心了,捂著臉回了自己的房中。
翌日早上,楚雲梨去了蔣玉安的院子吃早飯。
在外人眼裡,蔣玉安不舍得未婚妻吃苦,所以天天把人叫過去吃飯。而事實上,楚雲梨每天飯後都要幫他針灸至少一次。
十多天下來,蔣玉安已經好轉許多。除了看著麵色蒼白,其他就跟常人無異。很難想象這人在大半個月之前就要斷氣。
今日二人回門,楚雲梨沒忘,忙完後就往回走,卻還是遲了,兩人已經到了院子裡。
昨天這院子裡擺了喜宴,剩下了不少菜。喜宴的菜色不算頂好,也比平時吃的飯菜要好得多。招待新人並不麻煩,將那些菜端出來就是了。
桌上正在擺飯,看見楚雲梨進門,柳氏笑問:“妮子,今天回來這麼早,吃飯了嗎?”
楚雲梨頷首,隻見錢立雪兩隻眼睛腫得跟桃兒似的……以前不怎麼哭的人,昨天哭了半宿,眼睛不腫才怪。
“呦,受委屈了?”
紅腫成那樣的眼睛,誰看不見啊?
但錢立雪進門之後沒有一個人問及,所有人都不問,她便也不好提。李東南也不好意思主動說這事,這會兒聽到了楚雲梨的話,勉強笑道:“昨夜我喝醉了,雪兒照顧了我半宿。”
“那有什麼好哭的?”柳氏沒好氣:“男人還沒有個喝醉的時候了,再說東南又不是天天喝。嫁人後可不是家裡。你要是一直這麼小氣,日子怕是沒法過。”
錢立雪眼淚汪汪:“娘!”
當著女婿的麵,小柳氏能怎麼說?
“本來就是你不對,大喜之日有人灌酒那是好事。真的煮一大堆飯菜沒人來吃才是鬨笑話。”
錢立雪:“……”
“我知道,你們都不疼我了,都去捧大姐。大姐有本事,找了一個有錢的夫君,所以你們都再不把我往眼裡放。以後我都不回來了。”
被偏愛的總是有恃無恐,錢立雪就是如此。
她知道母親不會放下自己不管,說這些話時一點負擔都沒有。
說完,拉著李東南就要走。
小夫妻倆回門,那可是大事。要是就這麼負氣走了,以後兩家還怎麼處?
一時間,勸的勸,拉的拉,亂作一團。
這種場合中孫氏沒有說話的餘地,她悄悄靠近楚雲梨,低聲道:“以前家裡沒有好吃的,你去蔣公子那邊還好說,今日家裡有飯吃,你還去那邊作甚?讓人看見了,該要說閒話了。”
楚雲梨懶得理她。
院子裡裡外外那麼多的木工,都長著眼睛,兩人單獨相處的時間並不多,並且眉眼清明,衣衫整潔,有沒有那事,一看便知。
當然,村裡不缺說長道短的長舌婦。可拿人手短,村裡人得了蔣玉安的好,怎麼可能編排他的不是?
孫氏見女兒滿臉不以為然,特彆傷心:“我是真的為了你好。”
恰在此時,隔壁大娘神秘兮兮過來。
方才錢立雪鬨著要走,所以大門是開著的,大娘探頭進來:“蔣公子家裡來人了,是一位富貴的夫人,臉色很不高興呢。”
錢家人麵麵相覷。
一時間,他們腦中浮現的是趙夫人那高高在上看他們跟看潲水一樣嫌棄的眼神和陰陽怪氣的話語。
“妮子,去瞧瞧吧。”
去不去的,都不要緊。依蔣玉安的話說,那個家裡沒有任何一個人是真心對他。既然不是正經長輩,沒必要客氣。
稍晚一些的時候,都大戶人家的丫鬟過來了。彆人不認識,祖孫三人卻見過,這分明是趙夫人身邊的人。
丫鬟走到門口,道:“錢姑娘,我家夫人有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