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母娶兒媳, 並沒有想從親家家中得到多少好處,隻希望自己不要扶貧。還有,兒子遇上難事的時候, 如果有嶽家幫扶一把就更好了。
錢立雪不願意生孩子,又滿口謊言, 這樣的兒媳婦一看就是事精, 如今錯在錢家,及時止損,興許能把之前的銀子追回來。
而李東南呢, 成親後的這段日子他夾在婆媳倆中間簡直受夠了, 再說, 對於枕邊人的想法, 他隱約也有幾分猜測。錢立雪如此,是還沒挑夠, 還想要嫁個富貴的人。
其實上一次錢立雪退親後又定親, 就是她看不上李家奔著富貴去。李東南那一次原諒她了, 以為她不會再犯。可……很明顯,她還沒有死心。
而錢立雪呢, 一心想要離開李家, 然後尋一個富貴的夫君。
夫妻倆在分開這件事情上達成了默契, 談不攏的就是當初的聘禮和陪嫁。
李母認為,錢家還了聘禮銀子, 錢立雪收拾東西滾蛋。當初李家平時上門送的東西和辦喜宴的花銷她認了!
可錢家認為,自家再嫁女兒這件事上, 已經花費了十多兩銀子,最多將錢立雪的壓箱底給他們。
一直談不攏,掰扯到深夜, 還是不了了之。
不過,錢立雪再不願意住在李家,當日就帶著自己的東西搬了回來。
院子裡多了一個人,對楚雲梨沒什麼影響。她如今吃的東西都由蔣玉安院子裡的廚娘送來,穿的衣衫自己洗,屋子自己收拾。基本上和錢家人沒什麼交集。
錢立雪搬回來住,滿腔雄心壯誌,她不打算拖延,當天夜裡就進了楚雲梨的屋子。
彼時,楚雲梨正在繡荷包。
打算送給蔣玉安,這城裡的未婚姑娘都會繡荷包送給心上人,如果男方收了並且佩戴上,那就是接受了女子的心意。
以前蔣玉安要死不活的,一年到頭也出不了一次門,姑娘們知道蔣家有這麼一位公子,隱約聽說長相不錯……那時候她們想送荷包,也無從送起。
如今蔣玉安肯定會走到人前,就憑他那招人的容貌,加上即將變成家主,身子又已經恢複康健。回頭肯定會有姑娘想嫁給他。楚雲梨先送一個荷包給他戴上,能擋住不少人。
那擋不住的……在看見他有了兩情相悅的姑娘並且定親之後還要撲上來的,那就不用客氣了。
錢立雪看到窗前的女子,有些恍惚,總覺得這不像是記憶中沉默寡言的姐姐。
楚雲梨頭也不回:“有事?話說你那麼想嫁入大戶人家,難道不知道進門之前先敲門?沒有禮貌的姑娘,上門做丫鬟人家都不要。”
話很不好聽,錢立雪卻沒有生氣:“多謝大姐教導,我記在心上了,以後進門一定會先敲門。”
順著杆子爬得很溜。
楚雲梨將手中的荷包收尾,自顧自打量著:“有事就說。”
錢立雪靠近,看見荷包,一臉驚奇:“姐姐居然會繡花?”
錢立妮自然是不會的,楚雲梨也想到了這一點。所以她故意繡了一株簡單的竹子,顏色都一樣,繡工也粗陋。
“剛學。”楚雲梨擰眉:“你到底要說什麼?”
錢立雪坐在她旁邊,還嫌不夠親近。繼續往這邊挪。
楚雲梨起身走開:“無事就滾吧,我不覺得跟你有什麼好說的。”
“大姐!”錢立雪起身:“我知道你即將做富貴夫人,看不起我這個鄉下丫頭。但那話怎麼說的,獨木難成林,這是鎮上的夫子說的話,你一個人去了富貴人家,沒有強有力的靠山。要是哪天跟夫君吵架,都沒人能幫你說話。我長得好,你幫我說個人家,回頭咱們姐妹互相扶持……”
眼看堂姐滿臉嘲諷,錢立雪下意識道:“我爹娘照顧了你一場,把你養大不容易,你本來就應該幫我的忙。”
楚雲梨笑了:“你爹娘養我?那天我把話說得那麼明白,你聾了?”
錢立雪:“……”
“總之,你幫我說一門好親,對你有利無害。不說以後我會照顧你,傳出去外人也說你知道感恩,懂得念舊。”
“我不在乎這些虛名。”楚雲梨擺了擺手:“我不可能幫你說親,就你這種一心奔著銀子去的,嫁去誰家都是害人。這麼勢利眼,最好是留在家裡!”
錢立雪本就不是什麼好性子的人,氣得一拍桌子:“你彆太過分!給臉不要臉,就不怕我回頭將你的婚事攪黃了?”
楚雲梨當然不怕:“能被攪黃的都不是正緣,攪和去吧!”
還真是油鹽不進,錢立雪氣得咬牙切齒,隻覺得麵前這人如茅坑裡的石頭一般,又臭又硬。找不到下嘴之處。
她瞄了一眼院子裡,道:“你嫁人了?就不管你娘了麼?她這個年紀也不可能改嫁,日後還要靠我弟弟養老送終。隻看這,你就應該幫幫我們姐弟。”
“她自己願意留下的,無論什麼樣的結局都該自己受著。”楚雲梨知道人就在外麵,故意說給她聽的。
一牆之隔的孫氏滿臉傷心,她不明白為何女兒突然就不聽話,還將自己當做仇人似的不肯親近。越想越難受,哭著跑回了自己的房。
錢立雪真就拿她無法,心裡亂成了一團:“你不能不幫我。李家不要我,我在這個村裡再也找不到好人家。咱們姐妹,你不能這麼害我呀。”
事實上,村裡除了錢家之外,也就李家稍微富裕點。
錢立雪嫁過人了,再嫁就是彆人挑剔她。想家李家這樣的都不可能!
楚雲梨才不會歉疚:“不幫你就是害你的話,曾經你也沒有幫我,不也害了我十幾年?”
錢立雪:“……”
硬的不行,她隻能來軟的。
可求了半天,一句準話都沒得。其實也得了的,錢立妮不止一次的強調不會幫忙說親。
*
蔣玉安回城之後,立刻花了大價錢請來了城裡頗有名聲的幾位賬房先生。
那些堆在庫房裡十幾年,灰塵特彆厚的賬本全部被翻了出來。
二十多個人,前後花費了七八天,總算查了出來。不說蔣玉林生意做得如何,隻他的花銷……實在是不少,他平時沒少留連花樓,還喜歡與人鬥雞。買得最貴的一隻公雞花了萬兩銀子,其他千兩銀子的雞也有十幾隻,幾百兩的更是上百隻。
家裡的女眷也花了不少,不提自家鋪子裡送來的東西,衣衫首飾每年都要添置新的,且天天穿的都不重樣,有好些沒有上身就已經賞給了下人。更何況他還讓人到處搜羅各種珍稀的吃食和新奇的物件,隻要東西好,要多少價錢都行。
還有,蔣玉林大女兒臉上的那個胎記……這種東西先天帶來,根本就不可能消的掉。他們一家好像不明白這個道理似的,藥膏買了不少,甚至還跑去求神拜佛。每年捐出的香油至少千餘兩。
林林總總加起來,十多年間拋費了好幾十萬兩銀子。
要不是蔣府家底足夠厚,怕是早就被敗完。
可再厚的家底也經不起這麼花銷,蔣家鋪子少了三成。
三成的鋪子加上盈利,又是好幾十萬兩!
更讓人氣憤的是,蔣玉安這個正經的血脈,在雙親走了後這麼多年間,花費的銀子總共才七八百兩,且九成的銀子都花在了求醫問藥上。
每年四套新衣,吃的東西就是廚房下人吃的大鍋飯……美名其曰,生病了不能吃得太油膩,新奇的東西也不敢給他吃。
這些消息,蔣玉安一點都沒有隱瞞,不過短短半日,就已經傳遍了城裡。
得知此事的人,誰不說蔣家夫妻養出了一條毒蛇?
在查賬的時候,消息傳開之前,蔣玉林求了十幾次,甚至都給他跪下了,可惜蔣玉安鐵石心腸,隻道:“憑你曾經阻撓我請大夫,又故意找一些醫術不高的人來給我治病,我就是殺了你,也是你活該。”
蔣玉林風光無限好多年,從沒想過自己會落到這樣的境地。咬著牙辯解:“做生意要講究天分的。我沒有那個本事,所以生意越做越差,這事兒不能怪我呀,誰讓爹娘隻有我們兄弟兩個孩子。你又小又弱,隻能我頂上。他們走的時候讓我好好照顧你,這件事情我確實做得不太對,可我一心撲在生意上,家事根本就顧不上呀。都是你嫂嫂在管,你要是生氣,我把她休了!或者休之前我再把她打一頓?”
蔣玉安沒有想把他一棒子打死,死是最容易的。原身受了那麼多的苦,可不能便宜了他。
“是啊,爹娘隻有我們兩個孩子。看在咱們兄弟一場的份上,我也不去報官了,你帶著全家走吧。隻是,當初你們兄妹怎麼來的,現在就怎麼走,除了你的妻兒,其他的人和物最好什麼也不帶。休妻不休妻的,那些都不關我的事。饒你一次,全了咱們這份兄弟情誼,回頭咱們就是兩家人,你的家事就與我無關。”
蔣玉林傻了眼:“那我的妾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