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8.苦命女子 十八(2 / 2)

村裡發生的這件事情傳入了城裡,也讓不起眼的小山村好生揚了名。

不過,是惡名。

村裡的事告一段落,楚雲梨本來想搬去城裡住,但是保康和村東頭的夫子相處得特彆愉快,她便也不急著搬。隻是,她想要幫助更多的人,便經常去城裡做生意。

郝喜最近日子過得不錯,父親不敢再強迫他,就連春珠也變得勤快起來。

他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為姐姐威脅了一家人,父親肩膀上的傷口到現在還沒痊愈,根本就不敢抬那條胳膊。

他知道姐姐對自己好,如今也沒有人阻止姐弟倆來往,便經常過去走動。

隻是,姐姐在村裡的時間不多,三天兩頭才會回來一趟。郝喜經常會撲空,不過,他也不失望,姐姐不在,還有外甥在呢。

楚雲梨在城裡很快就開了三間連著的鋪子,這一次她賣的是瓷器,不過不是自己燒的,而是買了一大堆白瓷,然後準備了一些新鮮的顏料,凡是喜歡畫畫的,都可以來畫。

會畫畫的人都不缺銀子,這門生意很是新鮮,在城裡算是頭一份,一開張,就做得不錯。

她不願意住客棧,很快就買下了自己的院子,她想要幫助彆人,需要斂財,於是,短短兩個月之內,又開了第二間鋪子。

她開的鋪子客源滾滾,不用看賬本也知道賺了不少。外人隻覺得驚奇,但有人卻不是滋味。

苗父這一日找上了門來。

楚雲梨最近挺忙的,一直沒回去,父女倆見麵還是兩個月前,這短短的時間之內,苗父整個人蒼老了不少,頭上的白發多了好些,臉上的皺紋也深刻許多。

“爹,有事?”

苗父看見鋪子裡的許多年輕公子正在認真畫畫,問:“生意不錯?”

楚雲梨頷首:“還行。”

“就我知道的,城裡有兩位老爺準備開類似的鋪子,等到他們的鋪子開張。你這邊生意肯定會受影響,據說你這價錢還不便宜,到時……”苗父喋喋不休。

楚雲梨不愛聽,打斷他的話道:“這生意不成,那就再做彆的生意。你不用為我操心,還是管好家裡的事吧。”

苗父一聽這話,總覺得女兒在嘲諷自己。最近家裡的倒黴事一件接著一件,周蘭說是要在家裡住一段時間,他都已經讓夫人看好此人,千萬彆讓周蘭出去轉悠或是被外人看見。

結果,不知道周蘭什麼時候準備了落胎藥丸,前幾日家宴,他想讓兒子兒媳和好,跑去趙家說了不少好話才把冬雨接了回來。

本來氣氛不錯,兒子日子一直在尋求妻子的原諒,跑去趙家各種伏小做低,可能是有了些效果,冬雨跟兒子有說有笑的,他正覺得欣慰,就在冬雨喝掉一碗湯後,忽然腹痛不止,等到大夫趕來,孩子已經要保不住了。

即便是大夫用了上好的藥,他還咬牙買了百年人參,孩子最後還是落了下來,是一個已經成了型的男胎。

事情鬨得這麼大,趙家夫妻趕過來之後,女兒之餘,說了不少難聽的話。夫人忍不住,兩邊吵了起來,趙家一氣之下,把冬雨帶了回去。

最近這些日子,趙家人一直都在針對他,寧願不賺錢也要把他的生意搶走。苗父累得心力交瘁,各種挽留那些老客,還是被搶走了大半。

他本來就把攤子鋪得很開,為此手頭沒有多少現銀,短短一個月,他已經關掉了五間鋪子,等於少了三成生意。這還隻是麵上的,私底下,他對比原先的盈利,隻剩下一層了。想要維持現如今的那些鋪子都很不容易。

苗父白天很忙,夜裡又睡不著,整個人都要熬乾了。

家裡的事焦頭爛額,苗父說女兒的生意做的不錯,這才想要過來見一見……也是為了結一份善緣。

以前他沒把這個女兒看在眼裡,是他覺得這丫頭不會有什麼出息。但現在不一樣,女兒完全是白手起家,憑借自己開了六間鋪子,這一轉眼就快趕上他了。

下個月,他可能還要關掉幾間,說不定還不如女兒如今的生意做得大。

這真的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他都不敢相信女兒居然能做到這一步。

“這是什麼話,我是你爹!跑過來關切你幾句,是真心為了你好。”

楚雲梨似笑非笑:“是麼?”

聽到女兒的語氣,苗父心裡很不高興:“我是你親爹,是你在這個世上最親的人,難道我會害你?”

楚雲梨不接這話茬,轉而道:“上個月我把外祖父外祖母接到了家裡,現在我家裡熱鬨得很。”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卻讓苗父臉色難看至極。

“你願意和他們來往,卻不願意跟我這個親爹……”

楚雲梨打斷他:“人活在世上,要知道感恩。當初我能夠在郝家平安長大,是因為他們願意接濟我娘。”

沒有人願意養一個拖油瓶,郝父更是不喜歡繼女,饒是如此,他隻是讓苗惠兒多乾活,並沒有不給她吃穿,歸根結底,還是因為苗惠兒的外祖家經常給銀子。

苗惠兒對自己的外祖父母一直都心存感激,隻是她能力有限,舅舅那邊不喜歡自己,她不好意思上門去。

楚雲梨來了就不一樣,她不缺銀子,完全可以請幾個人伺候二老,表表孝心。

如今,就連不怎麼喜歡苗惠兒的舅舅,對她也慈眉善目。說到底,沒有人喜歡長期打秋風的親戚。如果有來有往,大部分人都不會拒絕家裡多一門親戚。

苗父麵色越來越難看,他努力咬緊了牙關才沒有開口說難聽的話。當初苗惠兒的娘是出來做丫鬟的,隻能伺候他一個家境不算富裕的年輕人,可見她家本身就挺貧窮。

苗惠兒願意和那些窮人來往,也不願意和富裕的親爹交好……苗父真的越想越氣,他也知道自己說服不了女兒,再說下去又會吵起來。於是霍然起身:“我還有事!”

楚雲梨沒有挽留。

苗父出門之後也不再想去鋪子裡,其實沒什麼好看的,因為生意被搶,每一間鋪子都在虧損。他氣衝衝回到院子裡,在路上忽然又碰上了自己的管事。

這個管事最近沒有管鋪子,被他放出去在外頭打聽苗惠兒的事。

“上個月姑娘的盈利有一千兩。”

苗父都驚呆了:“就憑那個畫瓷器的鋪子?”

管事頷首:“有些文人公子畫出的東西特彆受人追捧,姑娘花高價買回,然後又以更高的價錢賣出去。”

苗父:“……”

那種東西,本來就是賣給有緣人。喜歡的人恨不能捧上所有的銀子相求,價錢全靠眾人追捧,根本沒個定數。

孔氏看到男人回來了站在門口發呆,問:“在想什麼?”

苗父回過神:“當初你為何容不下惠兒?”

孔氏也知道那丫頭最近生意做得不錯,沒想到男人會問到自己頭上,冷哼一聲:“當初是你自己承諾過娶我之後會把她們母女送走,我隻是讓你履行承諾,沒想過針對她們,你現在後悔了?”

苗父確實後悔了。

他還想勸一勸妻子以後和苗惠兒好生相處,忽然聽到屋子裡傳來一聲女子的驚呼。

聽動靜就知道出了事,兩人來不及說話,急忙奔進屋。

隻見周蘭趴在地上,身下都是血。她滿臉是血,朝著門口伸出手,痛苦地喊:“大夫!”

苗父轉身就走,立刻吩咐院子裡的下人去請大夫。

原來是周蘭摔了一跤,這一跤摔得挺重,肚子朝下。前些日子苗父才親眼看見兒媳婦落胎,此時看到滿地鮮血,心裡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

大夫趕到,說是周蘭要生了。

周蘭的肚子如今剛好八個月,當下都說七活八不活,這個孩子……怕是有些危險。

苗康趕了回來。

因為趙家的針對,家裡的生意一日不如一日。苗康做生意多年,即便是努力挽救,也還是控製不住家裡生意漸漸破敗,他發現自己也不是無所不能,並且特彆後悔自己那樣對待冬雨。

原先他很期待周蘭腹中孩子的出生,可如今知道孩子的出生他家裡的生意來換,他對這個孩子也沒有了多少期待。

聽著裡麵周蘭慘嚎不止,他心中一片麻木。

一直到了深夜,聽到了一聲如小貓一般虛弱的孩子哭聲。

大夫奔了過去,看見孩子的情形後,搖搖頭:“不太行,你們要有心理準備。”

聽到這話,孔氏頹然摔倒在地。

她發現自己錯了。

之前她想要保住兩個孫子的,想要兩全其美,結果事情弄成這樣。如果她沒有強求,沒有護著周蘭肚子裡的孩子,冬雨的孩子就不會丟,至少能保住一個。

現在……雞飛蛋打,一個都沒能保住。

孔氏心裡堵堵的特彆難受,一張口,竟然噴出了一口血來。

她麵色奇差,好在邊上有大夫。

大夫把脈後,臉色有些奇怪,又換了一隻手把脈,最後起身:“老爺,關於夫人的病症,需要一些特殊的藥材。還請跟我出來。”

苗父一臉麻木。

冬雨腹中的孩子沒了之後,他以為自己還能做祖父。如今……這個孩子也沒保住,等於竹籃打水一場空。為了這個孩子,他甚至搭上了家裡的生意,要多虧有多虧。

大夫連喊了幾聲,苗父才反應過來,跟著到了院子裡:“什麼事?可是夫人的身子有不妥之處?”

聞言,大夫斟酌了一下用詞,才道:“夫人好像是吃了寒食散,但……這東西容易上癮,又花費不菲,夫人用得還挺多,現在想要戒除,可能不容易。”

苗父驚呆了。

他用妻子的嫁妝賺了不少銀子,但卻不舍得在家人身上花費太多。寒食散這種東西,可以用來止疼,但是特彆貴,是從京城那邊來的金貴東西,有銀子都不好買,關鍵他舍不得。

因此,他活了大半輩子了,就沒見過這種東西。

“哪兒來的?”他需要捧著嶽家和妻子,每天夜裡都會回來睡,妻子碰這種東西,他真的沒有發現絲毫端倪。

“不知。”大夫擺擺手,“老爺還是自己問一問吧。不過,查清楚了也沒什麼作用,戒斷寒食散需要超出尋常人的毅力和忍痛能力,夫人可能……熬不過去。”

大夫都走了,苗父還站在原地久久回不過神來。

他仔細想了想,確實找不出任何疑點。於是進門,問靠在床上的孔氏:“你最近有沒有用什麼熏香或者是藥?”

孔氏都吐血了,剛才吐出來的那個血根本就不是鮮紅,看著像是暗紅。當然了,也不排除深夜裡燭火映照下看差了顏色。聽到男人這話,她搖頭:“沒有!對了,上個月親家母送了我一些養身藥丸,那段時間我心力交瘁,經常頭疼,那藥丸特彆有用,吃過就不痛了。”

苗父:“……”

“趙家送的?”

孔氏看著男人臉色越來越沉,遲疑著問:“有什麼問題?”

“你怎麼敢用趙家送的東西?”苗父抹了一把臉,“我們家可害了冬雨的孩子,害了冬雨的名聲!人家恨你入骨,你怎麼就沒有點自知之明?”

孔氏啞然:“送藥的時候不止一個月,那時冬雨還沒有落孩子……”

隻是,冬雨已經知道她暗地裡力挺周蘭的事,麵上對她很恭敬,心裡卻已經很毒了她。

孔氏後知後覺反應過來,男人話中之意是趙家害她,當即嚇得魂飛魄散,一把握住男人的手,質問道:“她們下毒害我?”

苗父閉上眼點點頭:“寒食散!你有沒有聽說過?”

孔氏聽說過這種傳言中才有的東西,從來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吃上,算算時間,她已經吃了一個月……她一著急,喉嚨一甜,又猛地吐出了一口血。然後整個人暈厥過去。

人很奇怪,不知道自己生病的時候,吃什麼都很香,即便是身上有所不適,也覺得是小事兒。但要是知道自己得了不治之症,就感覺自己處處不適。

即便是孔氏一發作,苗父就趕緊送上藥丸。她的身子和精力還是在短短兩三天之後就變得破敗不堪,後來連下地都不能。

看那樣子,根本熬不了幾天。

趙冬雨主動登門,看著麵前的婆婆,問:“你是不是很恨我?”

孔氏恨不能爬起來將兒媳掐死,她眼神中滿是怨毒:“你為何要這樣對我?我對你還不夠好嗎?”

趙冬雨嗬嗬:“你毀我一生,背著我讓周蘭生孩子……即便是父親不喜歡周蘭,你躲躲藏藏也要讓她生孩子,哪裡對得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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