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被華夏九年義務教育的小學課本給改變了,還是他終於解開心結,被始皇接受,並且親自帶回家。奚嘉思索了許久,認定:嗯,肯定是小學課本給子嬰帶來了巨大的衝擊,讓他這個爸爸吹看到了更加廣闊的天空。
經過這件事,奚嘉準備給子嬰買一些文學巨作燒過去,比如《馬克思主義原理》、《三個代表重要思想》、《科學發展觀》……指不定看了這些書,子嬰就能徹底改頭換麵,投身到建設文明和諧富強民主的新社會中。
解決了子嬰的問題後,奚嘉向葉鏡之說了始皇已經醒來的事情。葉鏡之把情況告訴給了玄學界眾人,那些前輩果然大吃一驚,驚慌失措,一大群人又跑到長安,準備給始皇陵外再加一百道結界。
日子過得飛快,四月中旬過去,到四月下旬的時候,奚嘉正在家裡玩手機,突然接到一個電話。
“嘉哥!不好了,你現在在蘇城不?”
奚嘉已經很久沒和陳濤聯係過,他本以為陳濤打電話來是想找他去拍戲,沒想到對方語氣急切,仿佛遇到了什麼難事。
奚嘉正了臉色,道:“我在蘇城。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陳濤一愣,問道:“你不知道出什麼事?”
奚嘉奇怪地反問:“不是你打電話給我的嗎,我怎麼知道發生什麼事了?”
陳濤急匆匆地說道:“那件事鬨得那麼大,你居然不知道?就是王茹和李宵,你還記得他們嗎?咱們的大學同學,隔壁二班的。我們經常一起聚會吃飯。李宵宿舍就在我們隔壁,咱們兩個宿舍不是經常聚餐嗎?”
聽陳濤這麼一說,奚嘉仔細回想起來,好不容易才在記憶的角落裡翻出了兩個人。
奚嘉小時候就跟著父親搬到了蘇城,他在蘇城讀了高中、大學,算是半個本地人。在蘇城上學的時候,奚嘉進了全校著名的和尚廟計算機係,當時整個計算機係三個班,一共隻有六個女生,其中一個就是二班的係花王茹。
大學的時候,因為泰山石遮蔽不住日漸強盛的陰氣,奚嘉很少和同學來往,隻和陳濤玩得比較多。然而陳濤是個相當活躍的人,他在係裡吃得很開,到處都是朋友。為了不讓好兄弟太過孤僻,他經常帶奚嘉去參加各種各樣的聚餐聯誼。
正是有陳濤的存在,奚嘉才不至於被同學完全無視。
王茹是計算機係的係花,和她相比,李宵十分普通,完全不出眾。但大三的時候,這個長相平平的眼鏡男居然和係花談戀愛了,一下子在學院裡引起轟動,奚嘉這才對他有了幾分印象。
奚嘉聲音平靜:“我記得他們,怎麼了,他們出什麼事了?”
陳濤說道:“王茹和李宵大學一畢業就結婚了,這事我和你說過的吧,去年我還去參加他們的婚禮了呢。嘉哥你那個時候死活不肯來,明明就在蘇城,你不來,同學們私底下還說你來著。”
那幾天正是七月半鬼門開,奚嘉身上的陰氣太重,他不敢出門和人見麵,生怕將陰氣沾到彆人身上。
陳濤又說道:“咱們大學同學裡,有一半都留在蘇城了。上上周蘇城發生了一起大案子,整個蘇城都在討論,網上熱議好幾天了,你居然沒關注?死的就是李宵!殺他的是王茹!”
奚嘉一下子怔住。
電話裡,陳濤還在說著:“今天我收到班長的微信,明天是李宵的葬禮。我現在在藏省拍戲,去不了。嘉哥,你要去嗎?怎麼說你也在蘇城,咱們剛畢業一年,李宵和我們宿舍玩得還挺好的,他現在……他現在死得這麼慘,你去一趟吧。”
陳濤的話剛說完,奚嘉就收到了一個條微信。班長給他發了消息,邀請他明天去參加李宵的葬禮。據班長說,李宵因為是被殺身亡,他的屍體經過法醫的解剖、刑|警的勘察,直到昨天才還給家屬,允許下葬。大家都是同學一場,希望奚嘉到場送李宵一程。千萬不要把事情到處亂說,隻要安安靜靜地來送同學走就好。
奚嘉看著這條消息,目光微凝,久久沒有回應。
聽孔裡,陳濤的聲音傳來:“唉,我記得去年畢業的時候,李宵還特彆高興,在畢業典禮上當眾給王茹求婚。當時大家多開心啊,怎麼才過了一年,就變成這樣。嘉哥,我知道你不喜歡和人交往,就是李宵……死得真的慘了點,我當初和他玩得還可以呢,你要是方便,幫我送他一程吧。”
奚嘉將手機放回了耳邊,低聲道:“放心,我會帶著你的那份心意,一起去參加他的葬禮。”
陳濤立即道:“好!嘉哥,我這就給你打點錢。李宵他家好像是挺有錢的,但這是咱們同學的一點心意,你幫我一起給伯父伯母吧。”
奚嘉沒有拒絕陳濤的好意,他特意從抽屜裡找出一張信封,將陳濤的五百塊錢塞了進去,自己也塞了五百。信封上,寫著兩個人的名字,明天葬禮上他會交給李宵的父母。
做完這一切後,奚嘉打開手機,搜索起半個月前的這起案件來。
在陳濤提起這起案件的第一時間,奚嘉的腦海裡就浮現出了半個月前,自己曾經在電視上看到的那則采訪新聞。當時他根本沒有注意死者的名字,也沒想到,死去的人竟然是自己的老同學。
網絡上果然有很多人在討論這起案件。
這個案子其實非常簡單,證據確鑿,有鄰居看到女主人渾身是血地從家裡逃出去,也有鄰居看到案發前,這對年輕的小夫妻曾經大打出手,吵得不可開交。
唯一能讓這起案子引發關注的,是當事人淒慘至極的死狀。
不知道是誰在警|察來之前,偷拍了李宵的死亡照。那張照片在網上被不斷刪除,可總是有保存照片的無聊網友,一次次地把照片發上去。
那張模糊的照片上,李宵的臉被整個剖開,腦袋被劈成了兩半,像裂開的西瓜,分彆落在兩邊的地上。兩張割開來的臉上,被刀劃得血肉模糊,根本看不出來五官,隻能看到一團黏稠的紅色血肉。他的兩顆眼珠早就從被剖開的眼眶裡掉了出來,白花花的腦漿黏膩地站在眼珠上,瞳孔死死地盯著天花板,不知道在看什麼。
奚嘉從小看多了死相古怪的鬼魂,但在看到李宵的照片時,還是惡心得差點吐出來。
因為殺人手法太過殘忍,各家新聞媒體對這起案件都進行了報道。王茹在殺了人之後就逃走了,直到上周,才被警|察抓住。社會各界人士都在嚴厲聲討這個女人,稱她是蛇蠍毒婦,把這次的案件稱作為“丘湖毒婦殺人案”。
【這個女的一開始就是衝著錢才嫁給人家的,現在居然還把人殺了!】
【鳳凰男可怕,鳳凰女居然也這麼恐怖!必須死刑,槍斃她!】
【這種女人不知道背後給男人戴了多少綠帽子,還把老公都給殺了,必須死刑!】
看著這些報道和底下的評論,奚嘉慢慢地勾勒出案件的始末。
這起案子真的簡單到不能再簡單,就是夫妻不和,大打出手,結果殺人。王茹根本沒法否認罪責,因為當時就她和李宵在房子裡,鄰居們也聽到他們一直在吵架,殺人的刀上有她的指紋,她無法抵賴。
然而,這起案子卻也引出了蘇城大學一個未解之謎的真相:為什麼長相平庸的李宵,能娶到係花。
大學時期,奚嘉很少和人交流,卻也知道係裡的男生大多看李宵不爽。
王茹是真的漂亮,不是因為計算機係女生少她才被評選為係花。她在學校的人氣很高,是戲劇社的台柱,參加校園歌唱比賽還拿過獎。她和李宵談戀愛後,大家都認為是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
看過這些報道後,奚嘉才知道,王茹是蘇城本地人,但是家境困難,住在農村。大三的時候,她的爸爸生了一場大病,家裡本就貧困,為了交醫藥費,更是窮困潦倒。李宵小時候就和王茹認識,是同村老鄉,他的爸媽十幾年前發達了,賺了很多錢,兩家人這才分開。
王茹家裡出現了這個情況,李宵父母慷慨解囊,王茹也不知道為什麼,就開始和李宵談戀愛,並且大學畢業後嫁給了李宵,當家庭主婦。
之前的網絡熱點新聞,大多是譴責鳳凰男的,第一次出現鳳凰女,網友們討論激烈。有網友還發起投票,詢問網友是不是該立即給王茹判死刑。投票結果裡,“支持死刑”以92%的絕對優勢,占據了上風。
奚嘉麵無表情地看著這些網友評論,關閉了手機。他揉著額頭,腦海裡想起的不是李宵,而是那個傳說中的“計院”係花。
在王茹和李宵談戀愛前,很多同學都認為,王茹會和奚嘉在一起。
大一的時候,奚嘉收到過王茹的情書。他本身不擅長與人交流,也根本沒注意過這個係花,所以直截了當地拒絕了。往後幾年,每當他和王茹出現在同一個地方,同學們總是起哄,嚷嚷著係花就是要和係草在一起,絕配。
在奚嘉的印象中,那個紮著馬尾辮的女孩子永遠都穿著樸素簡單的衣服。夏天彆的女生都愛美地穿起漂亮的裙子,隻有她,永遠穿普通的T恤和洗得發白的牛仔褲,大學四年,從沒變過。
他記得畢業典禮上,這個女生突然被求婚時,她的臉上並沒有太多的驚喜和喜悅,反而驚慌地四處亂看,與自己對視了一眼。
那個時候,陳濤在一旁起哄:“答應他!答應他!答應他!”
奚嘉不喜歡參與這種熱鬨的事,見王茹看向自己,他笑著朝她點點頭,接著繼續低頭玩手機。
那個女孩,竟然用這麼殘忍的手段,殺了自己的丈夫……
奚嘉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第二天大早,吃完早飯,奚嘉說了自己要去參加同學葬禮的事情。葉鏡之愣了一下:“要我陪你一起去嗎?”
奚嘉搖搖頭,笑道:“不用了,隻是參加同學的葬禮而已。”
葉鏡之了然地頷首,有些擔心。
奚嘉問道:“葉大師,我聽說一般橫死的人,不會很快轉世,會在凡間逗留。這是真的嗎?”
葉鏡之回答:“嗯,是有這種情況。橫死的人死後大多會有怨氣,怨氣輕者,會成為遊魂,在凡間逗留一兩天,最多七天;怨氣重者,會成為厲鬼,不報仇殺人,絕不罷休。”
奚嘉思索了許久,還是決定把那張照片給葉鏡之看。
葉鏡之看到那張恐怖血腥的照片,瞳孔微縮,片刻後,抬頭問道:“你要參加這個人的葬禮?”
奚嘉點點頭:“他是我的同學。雖然不是很熟悉,但大家都在蘇城,他這次去世還鬨得挺大的。陳濤和他關係還可以,他有事來不了,希望我代替他,參加葬禮。”
葉鏡之蹙緊眉頭:“這類殺人手法……太過狠毒,這人的鬼魂必然還殘留於世。隻要去他死亡的地方找一找,應該還能找到他的鬼魂。奚嘉,我陪你去。”
“不用了。”
葉鏡之微怔:“?”
奚嘉掩唇咳嗽:“咳咳,我隻是……是隨便問一下,沒打算去找他的鬼魂。警|察已經確定了殺人凶手,我今天單純地去參加葬禮而已。”
葉鏡之還想再說,奚嘉卻飛快地喝完粥,起身就走,沒給葉鏡之一點反應的機會。
坐上公交車後,奚嘉重重地舒了一口氣,終於放鬆下來。
不知道為什麼,他不大希望葉大師和自己一起去,尤其……是去見李宵。一旦見到李宵的鬼魂,他肯定會提到王茹,提到王茹,說不定就會說到當初王茹給自己表白的事情。
讓葉大師知道自己的私事……總感覺不大好吧。
嗯,他隻是因為不想讓葉大師知道自己的私事,才不希望對方插手的。
就是這個原因!
公交車慢慢吞吞地從蘇城的東邊,爬到了蘇城西邊的丘湖區。九點多,奚嘉到了葬禮現場,還沒正式見到靈堂,道路兩旁就擺滿了花圈和鮮花。這些花圈沿著馬路,一路擺到了靈堂。許多陌生人捧著鮮花來到現場,將花束輕輕放在路邊。
“那種惡毒的女人,千萬不能讓她便宜地死掉。太惡心了!”
“就是,簡直是毒婦,蛇蠍美人!”
兩個路人從奚嘉的身旁走過,很明顯是看過報道的群眾。
奚嘉搖了搖頭,走進了靈堂。他將白色信封交給了李宵的父母,說了一聲“節哀”,接著就去靈堂裡坐著了。
靈堂裡坐的都是李宵的親朋好友和同學。奚嘉的大學同學來了不少,見他來了,那些人紛紛驚訝地看他,指著他小聲議論,卻沒幾個人上前和他打招呼。
陳濤不在,這些人並不會主動和他說話。
不過多時,蜂擁而至的記者和媒體擠滿了靈堂。李宵的爸媽在舞台上痛哭流涕,痛斥那個惡毒的女人。他們哭得跪坐在地上,死死抱著兒子的黑白照片,請求老天爺給兒子一個公道,一定要讓那個女人不得好死。
一場葬禮變成了新聞發布會,現場亂糟糟的,根本沒有幾個人真的在哭泣。
葬禮結束後,奚嘉正打算離開,卻被一個記者攔下。這記者仔細地看著他的臉,眼睛一亮,將話筒遞過來:“這位先生,請問你是劉超先生(化名)的什麼人?今天你來參加他的葬禮,有什麼話想說嗎?你對這起案件怎麼看?”
奚嘉想要離開,記者卻死死堵住了他的路,他隻能說道:“我是他的大學同學。”
記者驚喜道:“那你也是嫌疑人的大學同學了?請問你對死者和嫌疑人有什麼印象?對於嫌疑人這麼殘忍地殺害死者,你是否感到憤怒?嫌疑人在大學期間就有暴力傾向嗎?”
奚嘉冷著臉,淡淡道:“無可奉告。”
“這位先生,先生!”
奚嘉毫不留情地抬步就走,那記者本想攔他,一絲絲黑色的陰氣卻慢慢地纏上了他的身體。黑氣纏體,這記者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拉緊了衣服,他再抬頭,奚嘉已經走遠了,根本追不上了。
離開靈堂後,奚嘉打了一輛車,來到了李宵和王茹居住的小區。
司機師傅聽他要去這個小區,一臉神秘地向他說道:“那個小區不得了啊,這個月死了個人,死得可慘了。我聽說,他老婆在外麵偷男人,和奸夫一起殺了他。所以說,漂亮的女人要小心啊,誰知道她在外麵給你戴了多少綠帽子!”
奚嘉沒有搭話,靜靜地看著窗外。
這司機還在說,在他的描述中,他仿佛認識王茹,知道王茹有多麼水性楊花,也仿佛親眼看到過王茹和十幾個男人亂搞。司機說了一路,到達目的地,才終於罷休。
到達小區門口時,奚嘉將錢遞過去,低低地笑了一聲,問道:“師傅,你看過那個男人死時候的照片麼?”
師傅一愣,茫然地看著奚嘉。
奚嘉烏黑的眼睛冷冷地凝視著這個司機,那眼睛明亮卻冷漠,看得司機師傅背後一涼,渾身的寒毛不知道為什麼都豎了起來。
奚嘉盯著司機看了許久,最後扯開嘴角,露出一抹燦爛卻有些滲人的笑容:“你沒看過,我看過。那個男人,頭骨被劈成兩半,死得血肉模糊。他的眼珠,就落在嘴邊,大得跟核桃一樣。你知道為什麼警方到現在都沒有定案,一直說在搜查麼?”
司機吞了口口水,身體有些顫抖起來。
奚嘉唇邊的笑容更盛了幾分,配著那雙冷冽漆黑的眸子,卻更滲人了一點。
“因為啊,那個女人力氣再大,也不該一刀劈斷一個男人的頭骨。師傅……您說是不是?”
三分鐘後,司機師傅快速地開車離開,好像落荒而逃。
奚嘉站在小區門口,遠遠地望著裡麵的一棟樓。他沉默地看著,輕輕地呢喃了一聲:“一個女人怎麼可能把成年男性的頭顱劈成兩半……”
下一刻,奚嘉抬步走進了小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