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注視著這漫天神佛,蔑然道:“你們從來都是為達目的,不惜一切手段。”
這是再直白不過的羞辱,令所有仙者的麵上都微一變色,臉色看上去十分不好看。
“你此刻收手,還能做回你的無夢神君。”
實在撐不下去,隻得有尊者再次站出,威逼利誘道:“否則再執迷不悟,休怪我們連你的魂魄也一起打散!”
他拿出一盞小小的魂燈,示意到祭浮生眼前,喝道:“莫忘了,像你這般天生反骨,桀驁難馴的神,早已留了把柄在天界。再不肯回頭,就休怪我們不顧及與你的同袍情誼了!”
然而,隻見千萬人的包圍中,下一刻,祭浮生靜靜抬眼——
而後風雷交下,一把清光虛劍倏然飛出,越過所有人,直直插進了尊者鬢邊的楹柱中!
“嗡——!”
尊者耳邊震顫,長胡子仙尊顏麵掃地,登時惱羞成怒:“放肆!!!”
霎時間,萬馬齊喑,天地漓血,祭浮生與天界終於徹底撕破了臉。
尊者喝道:“給我殺!!”
數十名抱琴仙君魚貫而出,靜坐在簷下。
整齊劃一的音律自他們指尖流出,排山倒海中自帶肅殺之氣!
空氣中的氣流都被震得微微扭曲,祭浮生喉間腥甜,猛地單膝跪地,嘔出一口鮮血。
“你今生最大的錯。”
那尊者眼含悲憫道:“就是不該假戲真做,以為那無間之主,真的與你是至交好友。”
祭浮生額頭沁出冷汗,五臟六腑絞痛得猶如移了位。
然而他緩了片刻,又掙紮站起,蹌踉道:
“給我......君在野的魂魄。”
三魂六魄,琴音震殺。
每當那高處的困魂燈閃爍一次時,祭浮生便哆嗦一下,直到隻剩下最後的三魄時,他終於靠到了足夠近的距離,一擊將十名琴仙震昏七個!
祭浮生長發披散,踏血而來,發尾被凝固了的鮮血凝結在一處。
“給我......君在野的魂魄!!”
他厲喝。
“快快快,阻止他!”
眾仙終於開始慌了:“‘春光’呢,快將‘春光’搶過來!”
春光在祭浮生手中。
作為九天十地,唯一一把能對仙體造成巨大傷害的兵器,當日斬殺君在野,它也曾立下“汗馬功勞”。
長須尊者眸光一沉,瞥見靠祭浮生最近的那名天差——
登時他唇齒微動,以偽聲之術喚道:“十四,回頭罷!”
那一聲是如此逼真,飽含著戲謔與輕浮,與那人幾乎一模一樣。
下意識的,祭浮生全身一僵,猛地朝身後望去——就在那一刹那,長須尊者猛地淩空捉住一名天差,往祭浮生左手撞去!
身不由己的天差驚恐大叫,祭浮生條件反射格擋,春光霎時脫手,天差被當胸一擊,倒地命絕。
尊者搶到了春光,卻不撤反進。
他冷笑著趁祭浮生未反應過來時,一把將春光刺入了祭浮生左胸,牢牢釘在地上!
天地倏然寂靜,魂燈熄滅。
一切都結束了。
祭浮生孤零零躺在漫天的劫灰怨雨中,鮮血從他的口鼻溢出來。
他怔望著天空,天空灰暗黑沉。
“為了一個無間邪物,背叛整個無欲十重天。”
殿堂上的尊者掀袍冷笑:“還做什麼眾仙之首!”
“尊者說的是。”
眾仙籲了口氣,附和著也戴上了嫌棄的口吻:“身為神君,即便是仙侶血親,也當了為了天界毫不猶豫舍去。無夢神君,此番真是糊塗了。”
祭浮生已經倒在了血泊中,因為靈識的快速損耗,他幾乎短暫地失去了五感。
聽不到聲音,眼前也隻有茫茫然的黑色。
他仿佛回到了很多年前,在無間與某個人初遇的時候。
他也是這樣淌在血泊裡,那個人黑袍金冠,執著一把紫竹傘,笑吟吟地朝他走過來。
他的靴麵上刺著青色的鬼火火焰。
然而......
“對不起。”
祭浮生喃喃說。
“下一次,不要遇到我了。”
他笑了一下,低低說:“.....我騙你的。”
曾經高高在上,無人能比的眾仙之首失去了氣力,瀕死地喘息著,漆黑蜷長的眼睫都不住顫抖。
但儘管如此,圍在他周遭的天差卻仍有所忌憚,遲遲不敢靠前。
良久,他滿是血跡的手指動了動,緩緩舉起。
祭浮生在唇角露出一絲蒼白的笑,疲憊閉上了眼睛——
下一刻,天地在刹那間變色。
十重天劇烈震蕩,在眾仙驚愕的眼神中,所有仙宮殿宇一一崩塌。
尊者意識到什麼,極怒咆哮:“無夢神君,你瘋了!!”
然而祭浮生神識漸遠,漆黑的戒指從他的手中脫手,意識渙散前的最後一刻,他仿佛又聽到了那個人的聲音。
他在叫他:
“十四——!!”
遙遙遠遠,仿佛幻覺。
祭浮生露出了一個微笑,好罷,我來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