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兩點,正是一天最煩悶焦躁的時候。
也是屋主人雷打不動的午睡時間。
門鈴聲並沒有很快得到回饋。
他們在屋外等了一會兒,依稀聽見玄關傳來兩聲貓叫,對視一眼。青年飛快地滑開手機鎖屏將撥號頁麵調出來,眉毛微微揚了起來。
“應該是在家的吧?”
“嗯。”他的同伴肯定地回複,“我有備用鑰匙。”
“那你不早說。”
跡部抱怨著側身讓開路,讓對方上前開門。
“隻在必要的時候。”手塚回答得也很言簡意賅,“否則,在不合適的時間——”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鎖哢噠地響起來,門一下子就開了。
卡魯賓蹲坐在玄關邊,充滿新奇地望著他們,蓬鬆的尾巴在身後繞來繞去,顯得很活躍。
但肯定沒有年輕的時候那麼活潑了——確實,它沒有對兩個人的到來做出太大反應,隻是慢吞吞地站起來,然後又往回走。
這時候,客廳裡才窸窸窣窣地傳來一點動靜。
卡魯賓邁著輕盈的步伐走到地板中央那團淺綠色的毯子邊,蹭了蹭,迅速占據了一個柔軟的抱枕,蹲下來卷起身體:“喵——”
薄毯鼓起來一塊包,白皙的手臂伸出來,慢吞吞地把旁邊幾個亂糟糟疊著的抱枕推開。
手塚走過來時,正看見龍馬打著哈欠坐起來,將過長的頭發艱難地攏起來,然後去摸索茶幾上的發繩。
她半閉著眼睛,摸了半天沒摸到,差點把陶瓷水杯碰倒。接著,發圈就被對方遞了過來。
“多謝了。”龍馬將發圈咬住,直接用手指充當梳子往發間抓了兩把,然後鬆散地紮了一個低馬尾。
年長些的青年望著她肩上鬆鬆垮垮的吊帶衫,不由歎了口氣:“不是說,不要隨便睡在地上嗎?”
“我鋪了地毯。”龍馬立刻答道。
她還特意把沙發和房間裡的抱枕都拿了過來,將自己結結實實得圍起來。躺在柔軟的毯子裡吹空調,無疑是盛夏間的一種享受。
手塚對此不置可否,隻提醒她先回房間換件衣服。
“好……”龍馬含糊地應聲。
她抓著抱枕站起來,回頭望了一眼。
跡部並沒有急著走進客
廳,龍馬的午睡習慣他們早就清楚,就像手塚先前暗示的,他不想看到什麼不該看到的。
——比如,她現在多半還沒穿內衣。
這壓根不用猜。
跡部正琢磨著怎樣更自然地停留在外邊,很幸運,幾乎一下子就找到了讓他感興趣的東西。在靠近餐桌的牆角,放著卡魯賓的食盆。
那是個銀閃閃的盤子,十分寬大,邊緣裝飾著複古的鍍金圖案,一些半圓或橢圓的線條,還有葉狀的細小浮雕。
毫無疑問,這是屋主人今年剛剛收獲的獎章,一個玫瑰露水盤。
龍馬有段時間沒去理發了,發尾已經快到腰部,在炎熱的夏天變成了重災區,經過毛毯的摩擦,此時正微微卷曲地垂在她的肩上,將肩膀和背後裸-露的肌膚遮了一部分。
吊帶衫加超短褲,這是夏日居家的必備。
她跨出地毯的邊緣,光著腳踩在冰涼的地板上,慢騰騰地走回房間。
手塚瞥了一眼,確認她把房門也關上了,這才在沙發上坐下來,反客為主地給自己和跡部倒了兩杯清茶。
跡部仔細地欣賞了那個被當做貓食盆的銀盤,神情有些複雜,甚至忘記原本想說些什麼,接過杯子喝了幾口,才感覺味道不大對勁,挑剔地嘖了一聲。
“美國人一點都不懂茶。”
手塚沒有回應。他知道跡部在英國養成了喝下午茶的習慣,才順手給他倒了一杯。事實上,誰都知道龍馬不可能有品茶的喜好,她記得他們要過來,提前準備了茶葉就已經很不錯了。
他潤了潤嗓子才道:“如果你想喝飲料的話,冰箱裡應該有。”
肯定是果汁,碳酸飲料一類的。
“算了,本大爺不是很渴。”跡部聳了聳肩。他隻喝鮮榨的果汁,在這一點上,除非情況特殊,絕不會屈尊將就。
手塚並不打算勉強他:“嗯,那你就少說幾句。”
“……”
……
龍馬換了件連衣裙,輕便又迅速,重新梳好了頭發,看上去不再那麼亂糟糟的了。她回到客廳的時候,跡部還在欣賞那些家具,臉上仍然保留著那種複雜、糾結的情感。
“這應該不是你自己買來當裝飾用的吧?”
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從走廊裡出來,他頭也沒回地拋
出一句,意味深長。
手塚也在打量著掛在牆上的幾把練習用的武-士刀,以及一個看上去很隆重的展示架,上麵呈放著一把……不太普通的桃木劍。
“有人來過?”跡部已經敏銳地看出了這一點。
龍馬“嗯”了一聲,很隨意地說:“真田前輩帶來的。他說——”
“女孩子獨居要更加謹慎小心。”
她歪了歪頭,很彆扭地模仿著對方的口吻,不太成功,便清了清嗓子,簡單地解釋:“桃木驅邪。”
“……不愧是他。”跡部深深地吸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