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素表情溫順,輕聲問:“你要去哪裡?我陪你好嗎?”
陳唐唐:“你不是受了重傷,隻有在寺裡才能康複嗎?”
白素:“……”糟糕,他忘了自己當初為了留在他身邊而撒的謊了。
白素低垂著頭,食指和大拇指揪著懷裡的衣服:“我……我好了很多。”
陳唐唐搖頭:“路途遙遠,你還是不要顛簸了。”
白素耳朵通紅,一雙眼睛楚楚凝視著她:“你是在關心我是不是?”
陳唐唐拿起包袱:“好了,你休息吧,我走了。”
可惡,她又沒有好好聽他講話。
白素可憐兮兮的抓著她的僧衣,身體一動,直接擋在了門前。
“唐唐,你一個人上路怎麼能行?誰給你疊衣服?誰給你擦地?誰早上叫你起床……”
陳唐唐:“你不用擔心,有人同我一同上路。”
白素眼神驟然一利,幾欲冒火:“誰?男的女的?”
陳唐唐背著小包袱款款道:“是一名居士。”
呸!這年頭連和尚的操守都信不過了,又怎麼能信什麼居士!
白素紅著眼睛,一字一句道:“我要去!”
陳唐唐看了看他要吃人的眼睛,又瞅了瞅被他手指撕開的僧衣,吞咽了一下,輕聲道:“要去就去吧,不過你的身體……”
白素捂著通紅通紅的臉頰,飛給她一個媚眼,柔聲說:“人家的身體好的很呢。”
“哦。”陳唐唐乾巴巴應了一聲。
這蛇精果然怪怪的。
得,美貌蛇妖的媚眼全都拋給瞎子看了。
陳唐唐背著小包袱迫不及待地奔到方丈的齋房前。
方丈一臉擔憂,不住叮囑。
陳唐唐連連點頭,心裡卻不住盤算著——
方丈會給錢嗎?給多少錢啊?長安這種消費高昂的大都市怕是久居不易吧?
方丈絮絮叨叨了一頓,抹了抹眼角不舍的老淚,從背後拿出一個陶缽。
“玄奘,這就是我要送你的東西。”
陳唐唐睜大了眼睛。
方丈見自己心愛的弟子眼睛圓睜,一臉懵懂的模樣,不由得更加憂慮了:“出外行走不易,你拿著這個,一路雲遊,一路化緣。”
陳唐唐:“……”
方丈撫摸著那個黑乎乎的陶缽,感慨道:“這可是我當年用過的缽,想當年貧僧就一人一缽幾乎走遍了大唐。”
陳唐唐:“出家人不打誑語。”
“咳咳!”方丈立刻改口,“好,走遍了小半個大唐。”
“方丈……”
“好了好了,是半個江州可以了吧?玄奘啊,做人要難得糊塗,小小的誇張佛祖是不會怪罪的。”
從江州一半吹到整個大唐?這還叫小小誇張?
阿彌陀佛,貧僧真是長了見識。
陳唐唐一臉坦誠:“方丈,您開心就好。”
方丈老臉一紅,直接將那半舊不舊的陶缽塞進了陳唐唐懷裡,連聲催促:“好了,時候也不早了,你就早些上路吧。”
“方……”
“路上千萬不要這麼多話,記得要修閉口禪,說多都是錯,言語有罪過。”
陳唐唐緊緊閉上嘴。
方丈良久沒等到她的回答,抬頭一看,她正將嘴閉的緊緊的,方丈不由得氣笑了。
“你這……又不是讓你現在不說話。”
陳唐唐點頭,依舊一言不發。
方丈感覺自己像是一下子老了五十多歲,跟她溝通實在太有困難。
方丈無力地揮了揮手。
陳唐唐背著小包袱,手裡捏著個陶缽,一言不發地退了出來。
從方丈的齋房到寺廟門口,一路上遇到的小和尚都恭恭敬敬地對她彎腰低頭打招呼。
陳唐唐按個摸過他們光溜溜的腦袋,心裡不由得歎息:這麼多好摸的腦袋不知道以後還能不能摸得到了。
“師叔慢走。”
“師叔是要出門去嗎?”
“師叔一路辛苦。”
“師叔為什麼不說話呢?”一個臉圓圓的小和尚懵懂地問。
旁白一個稍高些的小和尚立刻道:“噓——你懂什麼,咱們的玄奘師叔可是專心侍奉佛祖,所以要保持身心的乾淨,跟我們講話豈不是沾染了凡塵俗埃?”
“我怎麼聽說師叔是在修閉口禪啊?”另一個小和尚擠了過來。
“哎?不是說師叔是天生佛根,一雙眼睛隻能看見佛,一對耳朵隻能聽到佛經嗎?”
“啊,居然是這樣。”
四個小和尚齊刷刷仰頭望著自家寺裡的玄奘師叔,同時感歎:“好厲害啊……”
陳唐唐聽得一腦袋漿糊,現在不僅妖怪莫名其妙了,連自家寺廟裡的小師侄都變得古裡古怪了,好在,她凡事都不走心,轉眼就將這一切拋在了腦後。
寺門外,兩個白衣郎君,一正一邪,像是兩根旗杆似的聳立著,一動也不動。
她前腳剛邁出寺門,兩人的眼神就齊刷刷落在了她的身上。
陳唐唐將佛珠在手腕處挽了幾道,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鄭居士,我們這就可以出發了。”
鄭居士捏著扇子抵在臉頰旁,他上上下下打量了陳唐唐一圈,笑道:“那咱們這就上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