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司機求愛和霍潛這種小雛兒還真的不一樣。霍潛隻會在人半睡半醒間探口風:要不要跟我成親?想選什麼日子?
糯糯一旦沒回應, 他就要縮回去並自扇八百掌:叫你心急,叫你孟浪, 這麼小的貓你也著急?再養個一年半載湊個十八能等死你?他都沒說要帶你回家見家長,人興頭一上來才說要做你妻子,你還跟一小孩子來勁了?老實守著彆扒拉日曆算黃道吉日了,把黃曆放下瞧你心急的。晚上不準偷看,不準偷摸,不準偷親,彆仗著人傻占他便宜……
路千裡就不一樣了。看上了就想約出去玩, 玩好了當晚就能春宵一度。
“守著這糟老頭子多無趣。”路千裡用腳尖掂掂歸不覺身下的躺椅,一派的春風化雨, “這兩天山下有燈市,我帶你去玩。”
糯糯拍開路千裡的鹹豬手, 矜持地把爪爪收回來:“我要在這裡等霍潛出關。”他毛茸茸貓臉上看不出什麼情緒,內心可是萬丈波瀾拔地起:苟師兄你在做什麼?你不記得我是你弟妹了嗎?你不記得我是弟妹你也該記得我剛才拒絕了你的求愛!你是怎麼回事竟然還能心平氣和約我下山玩?
他驕矜地把貓臉也彆開:“我不要去看燈市。”
再傻的小貓咪也該知道要和剛剛在自己這邊求愛失敗的人保持距離。以免對方做出什麼不理智的舉動來。
正這般警告自己,眼前落霞山的湖光山色之間, 突然出現了一道幕布狀的街景。不大, 正好懸在糯糯麵前,叫他能清清楚楚看見投射在其上的景象:
燈市那鑼鼓喧天的夜晚被投射在一方青山碧水間, 單純的畫麵不能將其間的歡呼與鑼鼓聲響傳達到觀看者的耳中。但綻開在夜空中的如雨點般的斑斕煙火;點綴在縱橫交錯河流兩畔的形態各異的燈籠;以及闔家出來遊玩的如魚入水的人群, 皆是呼之欲出的熱鬨與歡快。
土包子糯不自覺把貓頭往前伸了半寸,眼裡流出了期望的神色。被路千裡看破小心思, 不由分說一把抱起:“我帶你去玩。”
糯糯:???!!!
超凶小野貓在線撓人。
路千裡哈哈大笑抓起超凶小野貓:“小屁孩, 想去就去, 我又不是小氣人,能吃了你不成。”說著被毛茸茸的手感所惑,一手抓著糯糯兩隻前腿,一手抓住後腿,露出毛茸茸的肚皮,欲把臉貼上去吸……
“啪!”
糯糯一尾巴給路千裡抽出了灰太狼的造型。
灰太狼路千裡捂著被抽疼的眼睛,暫時收斂想埋貓肚皮的小渴求,做賊似的把弟妹偷下山約會去了。
月上柳梢之時,霍潛自靜坐的狀態醒來。四周皆是迸濺的山泉,他撩一把臉上的水珠,心說還好沒把糯糯帶來。這溪澗之中絕對安靜,飛流直下三千尺的瀑布為他隔絕了外界的打擾,是一處再適合清修不過的地方。他一個修行之人,挨凍得很,在水簾裡也不至於被濕冷的氣息影響。
糯糯在就不一樣了,八成要瞎操心:這麼濕,這麼冷,呆久了要膝蓋疼的吧。怎麼還不出來啊嚶嚶嚶要落下病根。
他淩晨把糯糯送到歸不覺那裡保管,每多一個時辰便不禁要想一會兒他的小貓精現在如何。是不是起床了發現他不在要發脾氣?是不是有好好吃飯?和性格嚴肅又刻板的大師兄相處是否融洽?姓路的淫賊有沒有把手伸到他頭上……
好好的一個修生養息的安謐之地,硬是被他呆出了身在熱鍋的架勢。他越是逼毒越是難安,緊趕慢趕,好歹是趕在淩晨前把毒逼出來了。這就打算連夜把自己的小貓精接回來。
乍一踏出瀑布躍遷出的水簾,一個背對著他的身段纖細的小青年驚喜狀回過身來:“霍師叔!”
霍潛認得他,老五手下的女裝大佬弟子。由於女裝過於成功,被路千裡當女孩子追上手的那個山雀精。他眉頭一跳,心中有種不祥的預感。
果然,山雀精開口就是告狀:“師叔,路師叔似乎瞄中了你的男人。”他盈盈躬身行禮:“您若不速速下山去接人,路師叔就要染指你的小點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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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市之上,行人如梭。糯糯和路千裡並排並坐在小船的船沿上吃碎冰。冰塊被打成細密而粉糯的粉狀碎末,用琉璃碗乘著,小山峰一樣蹙起來,可愛極了。賣家又打碎了水果澆在碎冰上。酸酸甜甜很是鮮美,格外受小孩子喜歡。
糯糯的口味一直和小孩子差不了多少。
連喝酒都喜歡喝甜的。
他左手一碗碎冰,右手一壺甜酒,吃吃喝喝吹著夜裡的冷風。兩邊臉頰都粉撲撲的,好似自帶腮紅的文鳥成精。
他一開始是提防著路千裡的,但這廝行為處事實在是過於自然而落落大方。從頭到腳連帶著一根發絲都充斥著“我們關係很親密”的迷之氛圍。和他在一起,一不留神就會忘記先前的拒絕,兩兩相對開啟男子高中生的幼稚模式,咋咋呼呼嘻嘻哈哈一起逛夜市。
走了許久糯糯累了,路千裡便帶著糯糯包了這艘畫舫,趕了穿上唱曲的小女子上岸,在這鬨市中有了一方相對清淨之地。畫舫載著兩人穿過長長的,被各色月兔燈籠點綴兩旁茶樓酒家的河流。不遠處的船舶之上輕歌曼舞小曲悠悠,三三兩兩的畫舫縈繞在二人周圍。
路千裡不讓他喝酒了:“彆喝醉了,醉了辜負這大好韶光。”
糯糯一遇到甜的就停不下嘴,包括甜酒。
路千裡繼續苦口婆心阻撓:“你一個小貓咪不要在外邊喝醉,玩意被壞人盯上了怎麼辦?我不在,霍潛也不在,隨便來個人就能把你抓了去。”他手中一管長笛,一邊管糯糯一邊斷斷續續吹不成調的小曲兒。
糯糯果真是有些上頭了,眯著眼看路千裡,口不擇言道:“你傍晚的時候,怎麼會想到和我求愛……”他語無倫次,笑嘻嘻的:“一邊叫我弟妹,一邊向我求愛。”
路千裡猶自把著笛子,悠揚的笛聲穿過稀稀拉拉的人流,叫這方圓幾裡之內都聽得清楚。天邊繽紛絢爛的煙火隨著時間的流逝被放的越發少了,幾家嬌兒暖花燭,幾家遊子落燈花。四周漸漸地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