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兩對視一番,歸不覺向來坦蕩的視線躲躲閃閃,能輕易叫人看穿他的窘迫。
路千裡將歸不覺的一縷青絲繞在指尖,落劍,剪影掠過歸不覺的眼眸。青絲沿著劍身滑落,蜷曲在地,成了被舍棄之物。緊接著是歸不覺掛在腰間的鳴玉,也被路千裡取下,斬成兩半。斷完此二物,路千裡將劍回鞘。他雙眸疲憊地閉上,又睜開,而後轉身便走。
歸不覺怔怔地看自己的斷發,又看看路千裡齊肩斬斷的發,再聯想他砍碎傳書信物泄憤的行徑,忽而意識到什麼:“你和易歡……”
路千裡腳步一停,連手中的劍也棄擲在地:“如你所願。”
他並不信我。
發已斷,情也斷了罷。
……………………
歸不覺鏡花水月一般的夢戛然而止。
再次遇見他的路師弟時,時間已匆匆流過了幾個月。那時他正與自己的五師弟商量清理門戶。要被清理的對象是老五門下的山雀精。清理事由:擅自盜取煉器室裡的秘藥(易歡用來對付路千裡那瓶);私通外人,泄露門派內務(將歸不覺受到情信的事告訴易歡,並指導他收集量產情信)
按照門規,偷盜足以被逐出門戶。但是老五不肯。
山雀精來拜師時還隻是隻小小啾,是在老五門下長大的。他年紀小,生得俏,又待師尊如師如父。他師尊哪裡舍得他去外邊當一隻無門無派的野山雀:“那詩的內容是從我這兒流出去的,他能進煉器室偷竊秘寶,也是我管教不力。我願與他共擔罪責,還請師兄網開一麵,莫要將他逐出山去。”
兩相僵持下來,山雀精拜彆恩師,自己背著小包袱就離開了落霞山。
扭頭就去找了路千裡。
眼瞧著路千裡自從被易歡拋棄之後,久久沒有找新的情人,小山雀就想與他重修舊好……當然不是這樣的,我們的小山雀可是被路千裡分手過兩次的倒黴蛋兒。他去看路千裡,名為敘敘舊,實為圍觀渣渣的悲慘現狀:你若不好便是晴天。
眾所周知圍觀前任倒黴是普羅大眾逃不開的惡趣味。
為了叫路千裡遭殃,我們的小山雀可是付出了背離師門這樣大的代價。怎麼能不去看看落水狗的慘狀。
路千裡有一點超脫了普羅大眾的基本素養,那就是他對前任還是不錯的。大約是因為一直都是他甩的彆人,就連在易歡這裡翻船的事,歸根究底也是自己風流債太多叫人不能信任。怨不得易歡不信他。
小山雀往他跟前湊,他便在自己的莊子裡接待舊友,三兩杯酒下肚,臉驟然紅起來。彼時路千裡倚在水榭之上喂魚,搖搖頭企圖甩脫額頭的熱氣,以為是喝酒上頭。
涼風吹過,他依舊燥熱,並且於心底升騰起旖旎的情意來,這才察覺不對起來。“你哪來的這醃臢藥,”路千裡不以為是,“歸不覺老賊手下的門生真是越發出息了。”
小山雀靠近走到他身後,兩手撐在圍欄上,遠遠看去,好似他深情擁抱了身前的男人。山雀將臉頰靠在歸不覺背上,答非所問:“你睡過我,又去找了彆人。”
路千裡:“那又如何?”他是真真不覺得如何,他對這位師侄的感情是建立在他女裝的基礎上的。對於之後的一夜恩愛,那更隻是一夜夫妻而已,算不得什麼的。
何況男人哪有貞操問題,睡了便是睡了,哪有誰占誰便宜的說法。
隻是這師侄來勢洶洶,不知道哪裡搞來的烈藥。虧得路千裡非常人能比,不然早就在藥效下迷失神智,絕不隻是如今的略有脫力而已。他明明行動如常,卻惡意地假作癱軟狀倚在圍欄上,眼中藏著看戲的戲謔,並不如何將師侄看在眼裡:“你要如何?”
想來是要求和的。他不是第一次被前任求複合,心中對這些明知不可而為之的小可愛們並不怎麼愛重。
山雀精依舊維持擁著路千裡的姿勢,哼笑了一聲:“男子漢大丈夫,自然是要有來有往的。”他攬住男人的腰,意有所指地在男人的腰線處摩挲:“你睡我一回,我便也來睡你一回,不枉你我恩愛一場。”
路千裡:????
怎麼回事?這些男人都是怎麼回事?!不是想除了他的子孫根,就是想要讓他輾轉承歡?
好聚好散不成嗎?為何要如此凶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