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福縣主也是驚訝樣子:“是倒是,可是她隻是過來大致看了看,就說還是要先回去找荀家少夫人,所以就走了呀!”
“啊?那能走到哪裡去?”在後頭不遠處的魏王妃文若瓊和秦王良媛文若瑤姐妹也主動搶著接了話,看向俞菱心的眼光竟有幾分幸災樂禍,“不是說荀長史的這位才女妹妹最是知書達禮,溫婉端莊麼,如何還能從含芳庭回晏慶殿的路上走岔了?”
俞菱心越發著急起來,趕緊叫人去找,又叫人去通知今日在宮裡當值的明錦城,請他通知荀澈等等。齊珮連忙安撫,同時也命自己身邊的人去問問。
這樣再一問,很快明錦城和翊衛司當值的統領,以及在前頭請了旨過來的荀澈並謙王世子等都趕了過來,女眷這邊當然也是驚動了所有往含芳庭過去的命婦們,而這時也終於有宮監提出看到了好像是荀瀅的人影,往另一個方向的側殿過去了。
旁人還沒覺出什麼,魏王妃文若瓊先變了臉色:“什麼?露華殿?”
人群中也不知道是誰馬上跟了一句:“剛才三殿下是不是去那邊醒酒了?”
“不……不會吧!”俞菱心瞬間臉色就慘白起來,連牙關都在打戰,看上去比文若瓊更加虛弱。
“過去看看就知道了,應該不會的。”齊珮還在“安撫”俞菱心,“瀅兒最是知禮的,若是見著三殿下,想來也是會避開的。”
然而先前魏王采買歌姬是按著誰的相貌風儀,府中的妻妾側室為什麼要吟詩作對,在場的宗親命婦裡怕是大半都聽說過,此刻見了這場麵,個個也都是驚住,同時亦生出了巨大的好奇——魏王有意於荀家才女倒是不新鮮,但是荀家那個看上去溫順乖巧的小才女怎麼會主動去露華殿呢?難不成這本是兩廂情願的?
這時候荀澈當然也變了臉,狠狠瞪了俞菱心一眼之後又給明錦城使眼色,同時強笑擺手:“我與明統領過去看看就好,諸位還是請回到晏慶殿或含芳庭吧,舍妹應當隻是走錯了路而已。”
“荀大人此言差矣。”齊珮果斷截口,同時上前一步,“如今並不是在文安侯府裡,宮裡的事情還是有宮裡的例子。不管是令妹走錯了,還是三殿下走錯了,還是一起看看的好。要不然將來有些什麼說不清楚,怕是荀大人你也擔當不起!”
這話說的擲地有聲,倒是真將王妃的威儀儘皆顯出,而耽擱到了這個時候,晏慶殿那邊自然也是驚動了,麗妃甚至親自趕了過來,明華月聽說荀瀅走錯了路不見蹤影,還可能跟酒醉的三殿下去了同一個方向,當然也是急得發瘋,跟著一起趕了過來,見到荀澈和俞菱心的時候差點怒罵起來。麗妃與齊珮等人甚至不得不先對荀家眾人稍作安撫,隨即才命人去查看露華殿。
結果自然是如眾人所料,但也說不清到底如誰所願的,過去查看的宮監與宮女回報的時候滿臉通紅,表示露華殿裡好像有不合禮法的聲音。
這一下俞菱心差點直接昏倒,明華月亦是又驚又怒又怕,滿臉慘白,麗妃連連寬慰了幾句,甚至含糊點出了魏王原先就心儀才女雲雲,隨後才帶著包括齊珮、文若瓊,以及右江王妃,謙王世子妃並荀家眾人等一起過去查看情況,說是要料理此事。
誰知剛到那邊,便見到禦駕儀仗也到了,麗妃等人連忙下跪見禮,宣帝雖然叫了免禮,素來寬和的麵容上卻已經有了三分酒意與怒氣:“聽說老三在這裡胡鬨?這是要乾什麼!”
麗妃心裡莫名地一緊,本能地覺得這件事情好像有哪裡是隱約超過了預期的,但她應對宣帝最是熟練的,連忙再次福身回話:“回陛下,也不一定是康兒胡鬨,臣妾是聽說了荀家的二姑娘剛才走錯了……”
一個“路”字還沒說出口,麗妃就聽見身後的齊珮一聲倒吸冷氣的驚呼,像是完全壓抑不住的震驚。她剛在心裡罵了一句不成器,下一刻眼尾掃見宣帝身後不遠處的一個人影,整個人也完全僵住了。
霎時間整個後背冷汗遍布,天靈蓋甚至都一陣陣地發炸,麗妃沉浮後宮二十年,還從來沒有一刻驚懼至此。
“荀家二丫頭怎麼了?跟康兒胡鬨有什麼關係?”宣帝不滿地追問了一句,隨即又回頭看了看自己身後不遠處,那個水綠宮衣,溫柔如水的乖巧小丫頭,以及小丫頭身邊的謙王爺和謙王妃。
年過六旬的謙王爺在麗妃等人一片驚愕之中輕咳了一聲,上前半步:“剛才臣妻遇到了荀家二姑娘,錯認為自己孫女,便牽著二姑娘說話。幸得二姑娘隨和,陪伴了臣妻半個時辰,並未錯路,還請諸位不必擔心。”
麗妃此刻口中已經苦澀無比了,謙王爺是宣帝的叔叔,為人寬厚仁愛,從來無心權位,與謙王妃一生恩愛,鶼鰈情深。如今夫妻二人都年過六旬,仍舊形影不離。
尤其是去年謙王妃生病之後,時不時會犯糊塗,常常認不清人,連自己的兒子都不大認識,晚輩的女孩子更是分不清,叫錯名字和輩分都是常有的,唯一能認準的就是自己的夫婿謙王爺。而謙王爺為了照料老妻,過去一年來都是深居簡出,也不如何上朝,宮宴亦很少參加,主要是不放心與老妻分開。
而今日的中秋宮宴,宣帝為表恩寵,特意讓謙王妃與謙王爺一同在前殿飲宴,左右也是花甲之年的老王妃,也無所謂如何避諱。
若是按著謙王爺此刻的說法,那麼荀瀅大約是根本沒有走錯路,很有可能是老王妃走錯路,結果就把荀瀅認作孫女去說話了。
但是!
若這是荀瀅不見人影的解釋,那麼此刻在露華殿裡傳出聲音的人又是誰呢?
麗妃齊珮文若瓊等人還在麵麵相覷,無言以對,宣帝那邊卻沒有耐性,向著身邊的禦衛統領一擺手:“破門!將裡麵的人帶出來!”
禦前近衛都是令行禁止的冷麵鐵衛,領旨便立刻行動,幾乎是一頂一撞就開了門,然而四個侍衛衝進去之後不過一瞬,居然領頭的謝統領又出來了,麵上神色古怪非常,亦有震驚,亦有畏懼:“陛下……這個……”
宣帝不由皺眉,他原本就是幾分酒意的,此刻越發不明白這是怎麼了,幾乎要一腳踢過去:“謝岷你要抗旨嗎!將裡麵的人給朕帶出來!在宮宴的日子裡這樣胡鬨,是他自己不要體麵的!”
謝岷咬了咬牙,才又躬身道:“是!”
隨後,兩個衣衫不整,滿身紅痕,神智顯然也還有些迷迷糊糊的人便被帶了出來。
而這一瞬間,所有在場的人,都徹徹底底地僵住了。
從頭到腳,從內到外,每個人都好像被十八道天雷一寸一寸劈了個外焦裡嫩,宣帝的酒完全醒透了,麗妃嘴裡已經不是發苦而是麻木,齊珮文若瓊等人的神情徹底凝固在原處。
幾乎每個人都在想:這是做夢嗎?
因為剛剛在露華殿裡翻雲覆雨,發出種種不合宜聲音的人,乃是風流貪玩的三殿下魏王。
以及,他的親兄長,二殿下吳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