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許白水不愧是許大掌櫃的孩子,吃的東西都如此罕見,其家中豪奢可見一斑。
許白水搖頭:“那是從京中傳出來的做法,家母請了幾名據說是宮裡出來的廚子來店裡,將這些當做招牌菜。”
她其實覺得鵪鶉湯的滋味隻是中上,難得的是借了一點禦膳的名聲,所以永遠有滿懷好奇心的客人願意嘗試,賣出去時價格能翻上幾番,充分彰顯了許大掌櫃做生意的眼光。
喝過湯後,伍識道又吃了點黃豆,目中又閃過一絲微弱的驚異之色——雖然食物的種類很尋常,難得的是盆中的黃豆炒得極好,火候上佳,調料也上佳,沒有半點苦味,若是跟鵪鶉湯一起用,更是絕配。
他心中愈發服氣,覺得難怪許白水那麼多山珍海味不肯點,隻要了眼前的兩盆菜,可見是個會享受生活的人。
許白水又給伍識道倒了杯葡萄酒,兩人碰了碰杯,各自飲下。
她端著琉璃杯,走到窗前,讚歎:“此處風景最佳。”
遠處湖光隱隱,朦朧如畫。
伍識道微覺納悶:“這裡竟能看到湖麵?”
許白水:“本來不能,後來家兄覺得視野不好,就把湖邊的房子買了拆除,如今沒了遮蔽物,也就能瞧見一點。”
感受到許家人設計“財”華的伍識道:“……”
他又默默喝了一杯酒,用佳釀安慰自己被有錢人打擊到的心靈。
葡萄酒甜美醇厚,不過兩杯下肚,就讓伍識道有種微醺感,讚歎:“好酒,好菜,好風景。”低頭看一眼杯子,“這酒……”
許白水嘿嘿笑:“是從我哥那裡翻出來的,他好像珍藏了挺久。”
伍識道:“……二位果然手足情深。”
他以前跟許白水沒什麼接觸,今天碰巧與對方吃了頓飯,感覺對方明明也身在江湖,卻有種萬般煩惱不縈於心的鬆弛感。就算兩人往日沒什麼交情,伍識道也願意跟許白水多聊幾句。
他想,難怪城府深如朝輕岫也願意帶著許白水跑來跑去,許家十七娘的性格的確充滿了富貴人家獨有的天真不諳世事感。
許白水擺擺手,又像是想起了什麼,補充道:“我其實今日是忙裡偷閒跑出來的,待會伍大人可彆跟人說我在這裡。”
伍識道也壓低了點聲音,道:“豈敢豈敢,在下也是一樣,此刻正該在用心批閱公文呢。”
畢竟按照工作要求,比起食肆,衙門才是伍識道現在最該出現的地點。
溝通完彼此的不在場證明後,兩位擅長摸魚之人相視一笑。
許白水不與自己哥哥見外,也沒讓伍識道跟自己見外,跟對方觥籌交錯喝得高興,不過她自己隻是淺酌,對方卻是酒到杯乾。
等伍識道喝完半壇酒的時候,許白水喚了女使過來,道:“換黃酒來,再將剩下的酒送兩壇到伍大人府上。”又道,“伍大人,高興時多喝兩杯無妨,心中有事時卻要節製。”
伍識道怔了一下,道:“見笑了。”
或許是主人招待得好,又一直沒談讓他覺得不安的事,伍識道主動開口:“江南本來一向平安,近來卻總是風起雲湧,叫人不安。”
許白水悄悄道:“你說的是陸公子那件事?”
伍識道聞言,本有些奇怪對方竟不知自己是被朝輕岫點名去的通判府,心念微轉間,又覺得憑許白水不二齋少掌櫃的身份,未必會參與到問悲門的許多機密事件當中,不知此事也純屬正常,於是歎息:“正是。”
許白水:“我雖隱有聽聞,卻一直不知道陸公子是怎麼去世的,門主近來又不讓人過去打攪她。”
伍識道就把從韋念安那邊得到的說法轉述給了許白水:“說是殺了平民,想要逃脫罪責,才被通判府的府兵擊殺。”
許白水聽得直接嗆了一口酒,一邊咳嗽還一邊笑:“沒想到陸公子這人,唉,竟如此糊塗!”
以陸月樓的地位,若被六扇門把這種死因寫在卷宗上,簡直能讓人把他從江湖首腦圈中直接開除。
伍識道附議:“可不是,我本以為他算個聰明人,不料竟這樣就倒台了。”
許白水給伍識道倒了杯酒:“我看伍大人麵上還有些憂慮之色,黃酒舒筋活血安神,大人飲上一杯,忘掉那些煩心的事。”
伍識道愁眉苦臉:“隻怕朝廷未必知道是陸公子糊塗,說不定還以為是伍某辦事不利,隻問出這樣的結果。”
許白水聞言點頭,又道:“我也遇到過類似的問題。小時候母親出門,我偷懶去玩耍,被發現後就會扯個幌子,說自己太過思念母親看不進去字,想借此躲過一劫。”!,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