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輕岫心緒紛雜,直到許久之後,才徐徐吐出一口氣。
她心中確實產生了一些隱蔽猜測,然而無論事實真相如何,建陽十二年都已經過去太久。
《荷蘭鞋之謎》中提到一句話,“案發後最初的五分鐘至關重要”,這是因為如果偵探運氣足夠好,在案發時恰巧在場,或者運氣足夠不好,走到哪就能將案件帶到哪,都可以充分把握住事發後的黃金時間段,獲得最準確也最全麵的線索。
可惜朝輕岫現在怎麼快馬加鞭,都必然來不及去京畿搜查繡工之死一事中證據。
而且當今天子登基已久,縱然皇宮中曾經發生過什麼,也都是陳年舊事,很難掀起新的風浪。
風險大,而且收益低。
朝輕岫閉了閉眼,在心裡給趙清商相關事件打了個“暫不乾涉”的印記,然後乾脆盤腿坐起,默默運起《清心訣》的心法。
真氣走過一個周天後,她的心緒也逐漸平靜了下來。
朝輕岫甚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對朝堂之事缺乏了解,縱然有意進一步查探,也得先去跟徐非曲商議。
橫豎事情已經過去二十年,再等些時日也無妨。朝輕岫沒日沒夜地趕路,終於成功在河上截住了那位趙姑娘,並從對方口中得到了一些消息。此刻人就在旁邊的房間內,短時間內不會離開,朝輕岫打算等天亮後再過去問問,免得趙清商熱血上頭鬨出事來。
趙清商自幼時起就改了名字,又拜了明師,如今除了亓碧山跟趙長老之外,誰也不曉得這名山莊弟子曾是昔日京城中一位大內繡工之女。
直覺告訴朝輕岫,亓碧山不跟趙清商詳談後者的身世,或許有著更加重要的原因。
她既然知道了這件事,就要按住趙清商,免得年輕人熱血上頭,行動時意外泄露昔日機密。
朝輕岫計劃得很好,結果天剛蒙蒙亮時,一件誰也沒想到的消息就傳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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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上簡樸的住宿條件降低了朝輕岫起床的難度,她早早就醒了,在床上發了會呆後,慢吞吞地爬起來洗漱,又慢吞吞地換了件沒被割破的外衫,此刻正在有一勺沒一勺地喝魚片粥。
粥裡放了許多不知廚師哪裡挖出來的發白生薑,其顏色與魚肉十分接近,在早餐中充當著令食客不滿的迷惑選項。
生薑溫中散寒,被當做魚肉咬下的生薑則可以給人帶來味覺上的刺激,朝輕岫感覺這粥熬得甚是提神,一想到趙清商居然因為連充尉的暗中吩咐,不得不在船上多待了這麼長一段時間,都有些心生愧疚。
穆玄都就是在這時來的。
他神情很是嚴肅,抱拳道:“幫主,有天衣山莊的弟子在外麵,急著要找趙織匠說話。”
朝輕岫聞言,平靜地放下了瓷勺。
趙清商直到昨天都還沒嘗試改走陸路,證明她並不著急返回山莊,如今卻有人來找……朝輕岫忖度,雖然在連充尉的安排下,自家船隻屢有拖延之舉,耽擱的時間卻
還沒長到會引動天衣山莊疑心的份上,所以多半不會是趙長老見徒弟遲遲不歸,所以派人來尋。
朝輕岫又在琢磨,會不會是趙清商在分舵做的事情發作了,所以天衣山莊派人來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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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朝輕岫知道自己沒有派人去給亓碧山送消息,而從餘恒之微妙的態度看,這位餘舵主就算察覺到趙清商有些問題,也多半未曾與旁人說過。
既然如此,朝輕岫更傾向於是山莊中發生了某件事,需要派人通知依舊滯留在外的弟子。
朝輕岫身法甚快,心念電轉間,她仿佛一蓬飛絮,被河風吹著,斜斜落到了河船邊沿。
她極目遠眺,遠遠看見岸邊停著數騎武林人士,正在跟船老大交涉,說要上船找人。
按照江湖規矩,船老大本早該將人請上去,隻是擔心幫主還有彆的打算,所以才出麵阻攔,又不敢叫來人看出,寒暄了幾句後,聽說對方是來報喪,如今正不住地作揖道惱。
“驟聞噩耗,實在遺憾之至……”
天衣山莊的弟子們雖然覺得船老大有些囉嗦,不過人家語氣真誠,也就沒有起疑,又跟人還禮。
“……”
在瞧清楚來人模樣的時候,朝輕岫心內的疑問也得到了解答——新來的天衣山莊弟子們此刻通通身著素服,頭上還綁著白布。
天衣山莊內有人去世。
趙清商是長老之徒,在山莊內身份甚高,一般人去世不會立刻驚動她。再仔細打量站在船前的弟子,這些人年紀還算相近,不過呼吸聲步履聲的輕重都不一樣,身手顯然大有不同,不像是同一個師父教出來的徒弟。
既然如此,值得許多不同師父的弟子集體戴孝的,就隻有天衣山莊高層死亡這麼一個可能。
那麼山莊中去世的高層是誰?是趙長老,還是——
趙清商接到消息後匆匆出門,連樓梯都來不及走,伸手在船沿處一撐便躍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