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 裴秀珠一頓。
呃,作為一個有夫之婦,方才的話是確實不太合適。
更何況還有外人在場呢。
她於是忙向他低頭道, “妾身失言,請王爺恕罪。隻是這件事實在太氣人了!怎能由著那姓孫的小白臉毀了朝廷與皇室的名聲?”
話音落下, 蕭景曜頷了頷首。
未等說什麼, 卻聽鄒延又道, “此事,明顯是這孫鳳芝借長公主之威壓, 恐怕,長公主也是知情的。”
“不必恐怕。”
隻聽蕭景曜淡聲道。
區區一個麵首,如若不是長公主出麵,如何能使喚得動京兆府?
鄒延頷了頷首,神色微有些深沉。
眼下情勢很明顯, 要處理這件事,隻怕要與長公主結仇了。
而如今皇帝病重, 全權授意肅王監國, 用意如何,任誰都能看得出來。
眼看著, 王爺距離成功, 就隻有一步之遙了。
然皇帝與長公主一母同胞,情分非同小可,動長公主, 不知會不會惹怒陛下?
如此關鍵的時刻,若放在旁人身上, 大多會置之不理吧。
裴秀珠自然也明白這裡頭的彎彎道道, 但想起今日那母子幾人的情景, 又不禁歎氣道,“百姓們勞苦耕作,勤交賦稅,充盈國庫,養著她錦衣玉食,到頭來,不過為了一個出賣色相的小白臉,便來欺壓百姓……”
先拋開個人恩怨不說,今次長公主真的過分了!
試想一下,那一家人到底是經曆了怎樣的絕望,這樣的時代,當家的死了,賴以生存的田地也被奪走,孤兒寡母要怎樣生存下去?
如若就這樣不管,為免太叫人失落了。
她正暗自憤怒,卻聽蕭景曜同鄒延道,“想得太多。不管長公主知不知情,犯事的是那個……姓孫的,找他就好。不過一個麵首,能如何?”
鄒延微微頓了頓,起初,很想告訴自家王爺,這孫鳳芝可是近年來長公主最寵愛的麵首。
不過轉念一想,王爺既能如此說,定然有把握的,便也不再多嘴,隻躬身應是,“臣愚鈍。”
蕭景曜又道,“命三司介入此案,務必秉公辦理。”
鄒延應是,便要下去傳話,卻聽裴秀珠又補充了一句,“好好安置那母子幾個,以防有人報複。”
鄒延應是,這才終於出去傳話了。
沒了外人,房中隻剩一家四口,裴秀珠當即衝夫君伸了個大拇指,“王爺真棒!”
蕭景曜一愣,沒等說話,卻見一旁的小閨女也跟著豎了個大拇指,奶聲奶氣道,“爹棒棒!”
他沒忍住笑了笑,又趁機教導小閨女,“雲兒要記住,無論何時何地,一定嚴於律己。”
小雲兒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好。”
裴秀珠心間一動,去問一旁正在玩骨頭的胖兒子,“滿兒可聽見了?”
小奶娃兒已經能聽懂彆人叫他,抬頭看了看娘親,小嘴巴屋裡哇啦了一句,像是在應下。
裴秀珠心間痛快,又笑道,“王爺這樣厲害,不吃點好吃的犒勞一下,妾身都說不過去了。”
蕭景曜立時期待道,“什麼好吃的?”
裴秀珠想了想,“火鍋怎麼樣?現在天冷,最適合吃火鍋。今日妾身從莊子上帶了些牛羊肉回來,都是自家養的,可新鮮了,回頭妾身再炒個火鍋底料。”
嘖,這聽著就好吃啊,蕭景曜一口應下,“好。”
話音落下,小雲兒也跟著說,“好!”
嘻嘻,雖然小人兒還沒怎麼吃過火鍋,但娘親煮的,一定會好吃的!
然見小閨女一臉期待,蕭景曜卻頓了頓,跟媳婦道,“雲兒不能吃辣。”
卻見裴秀珠胸有成竹的一笑,“沒關係,我們可以做鴛鴦鍋,一半辣,一般不辣。”
還有這樣的火鍋?
蕭景曜愈發期待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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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夜,裴秀珠便畫好了圖,待第二日一早,就叫人拿去照樣子做銅鍋。
而蕭景曜的命令也已經傳達下去,三司不敢耽誤,立即重查。
消息傳來,孫鳳芝最先坐不住,一張粉撲撲的小白臉急成了小紅臉,立時跑去跟長公主求情起來,“殿下護我,那姓王的老婆居然告到肅王那裡去了,現如今肅王發令重審此案,可如何是好?”
長公主悠然倚在榻上,一臉不屑的笑道,“那案子判了都大半年了,人都死了,怕什麼?”
孫鳳芝遲疑道,“可是肅王發話叫三司重審,不像是鬨著玩兒的……”
長公主哼笑,“他不過就是新官上任,做做樣子罷了,你是本宮的人,本宮又是他的親姑母,陛下如今還好好的,他能如何?再說,那京兆府尹也牽扯在裡頭,他不怕死?能輕易認了才怪!”
語罷,還親自摘了顆葡萄喂到孫鳳芝口中,“乖,看把小臉都嚇白了,趕緊吃顆葡萄壓壓驚。”
眼見長公主如此信誓旦旦,孫鳳芝隻得一麵嚼著葡萄一麵應是,但心間仍舊有些不□□。
肅王果真隻是說說而已?
哎,要怪就怪他當初沒有斬草除根,早將那一家子都除了,何苦會有今日之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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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事情卻未如長公主說得那般輕鬆。
起初,孫鳳芝自然是抵賴,但那王氏竟保留著原本的地契,背後又有肅王府撐著,而因肅王發話,三司也不敢怠慢,尤其,還有鄒延在監工,不消一日,便從堂審記錄中找出了京兆府尹諸多違規之處。
京兆府尹頓時岌岌可危起來。
孫鳳芝又坐不住了,又去找長公主訴苦。
“求殿下一定救救鳳芝吧,肅王看來是要來真的了,那京兆府尹都下了獄,眼看就要供出我來了!”
好一通聲淚俱下,直將小白臉哭的眼淚鼻涕糊在了一處。
長公主見情勢不太對,也終於鬆動起來,便叫了管家帶著東西去了趟肅王府。
哪知,管家吃了閉門羹,將東西原封不動提了回來。
這見此情景,孫鳳芝又來抱著長公主的腿哭,“殿下……殿下不必再為我操勞,叫鳳芝死去好了……”
長公主是又心疼又生氣,一麵安撫心愛的麵首,一麵怒道,“好個肅王,連本宮的麵子都不給了!”
但再生氣,她也不能親自以長輩的身份出馬去肅王府。
於是想了想,一拍桌子,同管家道,“把榮安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