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他們堵在路上的,是團長和李向,還有站在團長身後陰影裡的林凡,這三個代表了鬼城最高指示的人。
“寧穀呢。”團長問。
沒有人回答,有些人是茫然,有些人是慌亂。
團長這句話並不是問句,而是早已經知道了答案但還要問一下誰答了就死不答也要死的臨終肯定句。
風卷著霧,在團長四周旋轉出一波波黑浪,所有旅行者都低著頭,鬼城唯一能讓大家集體認慫的,隻有他。
“有誰在主城見到過寧穀?”李向問了一句。
這句是問句,並且比較溫和。
“我見到了,”琪姐姐抬起頭,“失途穀吟誦豎洞的酒館門口。”
李向偏了偏頭,示意她過去說。
琪姐姐走過去的時候,低著頭的旅行者像是同時得到了信號,突然向四周逃散開去。
團長沒有理會,隻是看著琪姐姐,等她走近了才又問了一句:“他跟誰在一起?”
“鬣狗。”琪姐姐說。
團長和李向都有些吃驚,身後的林凡也微微抬了抬頭。
“鬣狗進了失途穀?”李向皺著眉,“怎麼可能?就算沒有迷失,九翼能放任鬣狗在蝙蝠的地盤上停留?”
“確定是鬣狗,”琪姐姐也皺了眉,“雖然沒穿製服,但那種殺氣,實在是太好認了。”
“能認出是誰嗎?”團長問。
“連川,”琪姐姐一點也沒猶豫,“我還真不知道他長什麼樣,但是那種速度,我能力都沒機會用出來,隻有連川了。”
“怎麼沒把他帶回來!”團長突然暴怒地吼了一句。
琪姐姐瞬間退出去了好幾米,手都揚起來準備發動能力自保了,看團長沒有下一步動作,她才一甩手也喊了起來:“講不講理啊!我怎麼帶他回來!那是連川啊!要不是在失途穀,我死都不知道死哪兒去了!就算隻有寧穀一個小鬼崽子,他有多能溜鬼城誰不知道,鐘樓都關不住他,我怎麼帶得回來!”
鐘樓都關不住他。
團長衝琪姐姐揮了一下手,琪姐姐飛一樣地順著燈籠小路跑了。
他轉頭看了一眼林凡:“鐘樓都關不住他。”
林凡不急不慢地歎了口氣:“他掐著車到的點跑的,那時守衛正好會亂……”
“門未必也會開吧?”李向說,門是團長的能力鎖的,隻有他才能解除。
“那就不知道了,”林凡抬起頭,看向上空什麼也沒有的一片黑霧,“上次團長能力失效是什麼時候了?是主城送來的實驗體逃跑那次?還是老瘋子進了地庫的那……”
“你閉嘴!”團長看著他。
林凡沒再說下去,隻是慢慢轉身往回走:“現在盯著他怎麼跑的,為什麼跑,都沒有意義了,這些事早晚都會發生,從你們知道齊航還有殘留的那天開始,就該知道,時間隻會往前,所有的事都會往前,不會倒著走。”
“是不是林凡放走的都沒所謂,”李向低聲說,“現在麻煩的是寧穀跟連川在一起,我們不清楚連川的意圖。”
“你是不是也覺得,”團長看了他一眼,“詩人真的……”
“詩人存在了很久了,有失途穀那天起就有詩人,”李向想了想,“但詩人的形態注定了他會被滲透和汙染,隻要精神力足夠強大,所以……很難說。”
“我們要提前開始了,”團長說,“主城不會跟我們說實話,也不會真的跟我們合作,鬼城不過是他們的原料庫而已。”“地庫那邊樣本已經夠了,”李向說,“現在開始的話,也可以,但隻能是簡單複製。”
“這就夠了。”團長說。
寧穀躺在地上,呼呼大睡已經一個小時了。
連川一直盯著他,發現他是真的睡著了。
不知道是心理素質太過強大,還是真的腦子過於簡單,之前寧穀說夢到參宿四的時候,他並不是很相信……
他拿起杯子在地上敲了一下,叮。
寧穀哼了一聲,抬手在臉上抓了抓,又不動了。
叮叮。
叮叮叮。
現在相信了。
跟參宿四契合之後,參宿四跟連川可以算是同一個人,寧穀能感應到的一部分是參宿四也是合理的。
這麼看來,寧穀的能力比他想象的要更誇張,參宿四可以看作強大的精神體,甚至很難契合,寧穀卻能在夢裡見到。
連川感覺自己的猜測有些過於理想化,也許是經曆了太多日複一日,他的每一次猜測,都超出了自己努力控製的範圍,一旦這些想法能被讀取,他可能連百萬分之一存活的希望都沒有。
如果能力完全激發,寧穀也許……
“哎!”寧穀突然喊了一聲,猛地從地上彈了起來。
連川看著他一躍而起又落回地上,要不是一直留意著四周,知道沒有任何異常,寧穀這一下能讓他直接從這個洞口跳到對麵的洞口裡去。
“你聽到什麼了嗎?”寧穀坐在地上看著他,臉上還帶著茫然。
“沒有,”連川說,“你聽到什麼了?”
“有人叫我。”寧穀揉了揉眼睛,又捏了捏眉心,“我以為你叫我呢。”
“詩人。”連川說。
寧穀皺著眉沉思了幾秒鐘,突然跳了起來,走到洞口,對著中間巨大的豎洞喊了一嗓子:“啊――”
連川被他這動靜驚了一下,跟旅行者這種腦部神經結構不同的物種呆在一起簡直折壽。
“你乾什麼?”連川看著他。
“回應一下,”寧穀掃了他一眼,“你說的,他叫我了,那我不得回應嗎。”
連川也不想多說:“你回……”
“啊――詩人――”寧穀又喊了一聲。
連川拿起一個杯子砸在了他頭上:“閉嘴。”
“連川,”寧穀捂著頭,“你也就是現在狂一下,隻要出了失途穀……”
“在主城我隻會更狂。”連川說。
“我一旦能力激發了,”寧穀指著他,“我第一個就揍你,你等著!”
“我幫你。”
這聲音響起的時候,寧穀猛地往前一衝,突然感覺有些喘不上氣。
一直靠牆坐著的連川什麼時候攔到他麵前的,寧穀沒看清,隻知道連川往後推了他一把:“不要靠近洞口。”
寧穀回過神,往後退了兩步,他無法判斷聲音的方向,隻能確定這不是連川的聲音,也不是禮帽的,甚至也不是那個“你是誰”的。
而這時,外麵一直安靜得能聽到失途穀各個地方傳來的遙遠嘈雜聲的豎洞裡,突然有了變化。
空中出現了無數金色的小光粒,像是被風吹著,又像是被什麼東西撥動著,在空中混亂地舞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