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君一番籌謀,如今又多了這麼大個助力,為何不抓緊機會?她想不通,又怕延誤,噗通一聲跪倒在地,砰砰叩首。
“請殿下為我家女君做主!我家女君自新婚之夜就獨守空房,墜河也並非意外!隻因八郎君挑明他一生都不會碰女人,娶我家女君全為遮羞,還讓我家女君趁早死心——”
滿室嘩然!
眾人先前多少已經猜到一點,但萬沒想到,那許晏竟過分至此!
他好男風竟不是貪一時新鮮,而是根本不能近女色!還對新婦說出這種話來。
但凡有點尊嚴骨氣,哪個女人受得了此等侮辱?這是活活要將新婦逼死啊!
眾女眷方才還有幾分看笑話的心態,眼下倒真有幾分同情薑女了。
本來一介沒落貴女嫁進炙手可熱的許氏,不知惹了幾多人眼紅,現在想來,可不正是福兮禍之所倚?
連皇後也一臉震驚地看向薑佛桑:“此言可確鑿?你如實道來,不可隱瞞!”
薑佛桑通紅著眼眶,一副強忍屈辱的模樣,卻並不應聲,隻一遍遍重複:“是妾福薄,不堪為許家婦。”
對她的卑微與識相,臧氏還算滿意。
連皇後卻是震怒不已,猛拍了下案幾:“你曾祖也曾位居三公,祖公亦為光祿大夫,伯父任齊郡太守,尊君先任太常博士後轉大鴻臚卿,滿門清華貴重,何以出此菲薄之言?!”
未等薑佛桑回應,連皇後語鋒轉向臧氏:“昔日胡虜攻占洛邑,護送哀帝出京途中,哀帝被俘,光祿卿和大鴻臚皆為救駕而死;薑太守戍守齊郡,戰至最後一兵一卒,城破之日亦自刎殉國。薑家雖不比往昔,孤卻不忍看功臣勳貴之後蒙羞忍辱、遭此對待!”
臧氏老臉沉凝,對這番大義凜然很不以為意。
薑家的確滿門忠烈,但那是對哀帝一脈而言。連皇後若當真記掛老臣之功,何以往日不見對薑家有所提攜?
說白了,一朝天子一朝臣。
哀帝被胡虜掠去半年之久,不見當時身為琅琊王的元帝有何動作。哀帝和後繼的湣、懷二帝相繼崩逝的消息傳來,元帝便於京陵即了大統。
若薑家當真保下了哀帝及其子嗣,這江山又豈能輪到元帝手中?更輪不到元帝之子、也就是當今的天子繼承。
那又何來連氏女居鳳位,在這對她頤指氣使!
臧氏心中甚堵。然這一切就發生在連皇後眼皮子底下,粉飾不得,更無從抵賴。
八郎之行已是理虧在先,且可輕可重,眼下最要緊是平息事端。連皇後又搬出薑家祖上來說事,滿朝貴眷都睜眼看著,她豈能再讓許氏落個欺辱功臣之後的惡名?
“殿下所言甚是。”臧氏停頓良久,飲恨啟齒,“非薑氏女不堪為許家婦,實是我兒許晏配不上薑女。”
“太夫人既有此言,”連皇後麵色立緩,看向薑佛桑,“孤便許你與許晏義絕。即日起還歸薑門,自此婦嫁夫娶,各不相乾。”
此言一出,殿中諸人反應各不相同。
撇開那些事不關己的看客,許氏家眷的麵上是一個賽一個得難看。
最難看的當然要數臧氏。
她被逼說出那番話,就已經料到連皇後有此後招,但騎虎難下,她又不得不說。
心裡想著,左不過一個便宜兒婦,原是娶來給晏兒擋箭之用,如今也沒有了存在的必要。
然!義絕,而非和離。
連皇後這一巴掌?得可真是又響又脆,不遺餘力。
早知如此,還不如同意出婦。
倒便宜了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