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算意外。羊氏本就位列四大士族,關鍵人還有一個好妹子!
天子而立之年,身弱多病的緣故,至今隻得了一位皇子,就是羊簇之妹羊妃所出。
天子大約也清楚自己天壽不永,能製衡連氏的許氏如今又肉眼可見地衰落下去,恐自己去後小皇子為連氏把持,這才有意扶持其母族。
而彭惑恰在這上頭助了把暗力,今日的賞賜多半也是由此而來。
隻可惜,士大夫亦非天子所能任命,彭氏想登士族,難如登天!
但再難,也總要一試。
太宰府中正在宴客。
前太宰連闐年事已高,今春跌了一跤,聽聞已起不得榻,權柄正式移交到其子連昶手中。連皇後便是連昶嫡親的侄女。
連昶其人不比其父老謀深算,行事倒也還算周密妥帖,隻有些高自驕大的毛病。
以前有老父壓著還不顯,如今這座大山倒了,能與連氏平分秋色的許氏也處於將倒未倒之中,連氏現如今說句如日中天也不為過,就連新上任的大司馬羊簇也得向他示好,於是連昶的這種倨傲就開始慢慢凸顯了出來。
連昶好宴飲,每逢聚宴,連府必賓客雲集,今日也不例外。
除了羊氏、裴氏,許氏竟也來了人。曾經分庭抗禮,如今俯首躬身,怎不叫人唏噓?
此外,江州賀氏、安平崔氏、河陽褚氏也皆在坐中。
彭惑前來拜訪,倒也順利入了門,隻是剛一就座,左旁的崔賢就捏鼻大喊:“快快給我移榻!離這位客人遠一些!”
堂上響起一陣會意的哄笑,就連四下侍立的婢女從人也掩唇竊笑不止。
而作為這場宴會的主人,連昶隻在彭惑方才行禮時稍動了下高貴的頭顱,連個餘光都未給,這會兒亦未出聲阻攔,拈須自顧欣賞舞伎們曼妙的舞姿,看到興味處,撫掌大笑。
自然又引得好一陣附和。
看似笑得是舞伎,實則眼睛都往彭惑處瞟,鄙夷之情溢於言表。
彭惑一張臉青了又白,再坐不下去,喪氣而退。
“寒門之人,還想與我等平起平坐……”
“彆人誇他容表有士風,還真當自己是士族了!”
“武吏之家,得幸於上,階榮至此,竟敢妄想……”
“武吏之家實為抬舉,實為拾糞之家,你們方才就沒聞到一股餘臭?”
“不然你以為我為何要移榻?臭不可聞,快把他坐過的用過的拿去扔了……”
直到回到府上,坐在書房裡,那些嘲諷聲仍繚繞在耳畔。
其妻嚴氏放心不下,端了些飯食進來,“夫主,天子他……”
本想問問結果,其實不問也知,單看彭惑的臉色還有甚麼不明白的。
“想必還是因著大司馬的事,惹了太宰記恨。”
“天子親找我說,我又能如何!”
他們彭家能走到今日,靠的終歸是天家,而非世家。是先帝想要限製世家的權利,這才有了彭氏崛起的機會。
可即便彭家三世都為官僚,他如今更是官至吏部尚書,兄弟幾人也薄有聲名,又如何?
就因祖公出身卑微,入仕非由經學取官而是憑軍功獲職,在從軍立功前又以拾糞為生,就被這些閥閱貴胄嘲笑為身有餘臭、學做貴人的嗇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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