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英雄救美一見鐘情,還是護送途中朝夕相處的心動,這個蔡媼也說不太清
“不過,府君他是守禮之人,一路護送你們母女與薑家人團聚,其間並無任何逾矩之言行。後來得知你阿母已是孀寡之身,體諒稚子難離,等了兩三年才敢向柏家求娶。”
對於柏家而言,能與裴氏結親自是求之不得。
畢竟薑族遭受重創已是七零八落,很難東山再起,裴家卻是仍舊受新帝重用。
“無論你外祖親如何勸說,你阿母就是不同意,連夜鬨著要回京陵。你外祖親見說她不動,便以死相逼——”
蘇老夫人確是為了女兒著想,年輕輕就守了寡,後半生總要找個依靠。
同時也是為了柏家兒孫後代考慮。所以,豁出一條命去又算得了什麼?
隻是未能死成,被搶救了過來。
柏夫人自幼也是被蘇老夫人捧在手心疼大的,惦念女兒,卻也不忍拋下自己的阿母不管。再者她一要走蘇老夫人就尋死覓活,她像是被一根無形的鏈子鎖住了,隻能寸步不離守在母親榻前。
到了後來,她發現自己根本也就走不了了,即便能走出柏家,也走不出連雲郡。
“另一邊,你舅父派人去了京陵,直接告知薑家你阿母脫離薑門再不回去了,薑柏兩家自此反目成仇。然而這些你阿母卻是全不知情的,她以及一乾侍從全被柏家人看管了起來。
“硬捱了兩年,改嫁之事你阿母始終不肯鬆口,還是你外祖親油儘燈枯之際,撐著最後一口氣逼她點的頭……你阿母認定府君是害得你們母女分離的元凶,嫁進裴家後,她與府君之間隔閡重重,最初幾年並算不得美滿。
“府君知曉內情後懊悔不已,指天發誓他絕無此意,還說隻要你阿母肯,可以把你接來,他必視如親女。然而薑家如何肯放人呢?你畢竟是你阿父唯一的骨血了……”
良媼說得沒錯,阿母果然是不得已。
其實稍想想也便能猜到,若真是心甘情願,阿母回到連雲郡後何必又拖了兩年?
隻是她那時被怨恨充斥,不願深想……後來在先生的開導下方才看開,不過比起對阿母的理解,更多的還是自憐自艾。
“阿母為何,”薑佛桑輕聲,近似自語,“不肯將這些告知於我?”
蔡媼就歎:“你那時還小,這些事哪好與你說的?也不知薑家人都教了你些什麼,等你日漸長大,視夫人如仇,不肯見她,便連她的書帛也不肯看。”
心底揪起,薑佛桑自嘲一笑。
也是,她何嘗給過阿母自辯的機會呢?
“六娘子不必自責,那些書帛其實你看了也無用。對夫人來講,隻要能見你一眼、與你說上一句話,便心滿意足了,哪會拿那種事讓你煩心?更不會拿來為自己辯解——在她看來,她也沒有需要辯解的地方,千錯萬錯,最大的錯還是在她。對你,她有贖不完的罪。”
薑佛桑下意識搖頭,“不……”卻說不出更多。
“老奴是看著你阿母長大的,她終年悒悒不樂,除了六娘子你的消息,鮮少有什麼事能讓她露個笑臉的,老奴看在眼裡,比錐子錐心還疼。老奴今日犯了忌諱,自作主張與六娘子說這些,是出於私心不假,但老奴明白一個道理,若想讓夫人好,必要讓六娘子好。有這樁舊事橫在中間,你們母女倆誰都不能好。”
蔡媼枯皺的手拉著她,置於自己膝頭,輕拍了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