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娘子,心結不解,心懷怨恨,折磨了彆人,終究也苛待了自己。饒了你自己,也饒了你阿母。時事多艱,生死離散不過都是須臾,你屈指數數,這
一生母女倆還能得見幾回?這回見完,下回不知在哪裡,你就忍心讓你阿母帶著遺憾閉眼嗎?”
喉間微哽,薑佛桑垂下眼簾,一隻手輕輕掐著人偶的裙擺。
看著這張酷肖柏夫人年輕時的臉,蔡媼眼中湧起憐惜,“你阿母生你時,也就這般大。”
薑佛桑緩了緩神,抬頭:“她與我阿父,感情如何?”
蔡媼臉上現出幾分歎惋來:“你阿父也是位溫文爾雅的端方君子,元妻死了數年,才由你祖親做主續娶了你阿母。你阿母出嫁時懵懵懂懂,你阿父呢又年長她許多,兩人話不投機,說不到一起,於是一個蒔花弄草,一個醉心於經史子集,倒也沒傷過和氣。”
但也就僅此而已了,恩愛二字是無論如何也談不上的。
所以,薑佛桑心道,阿母拖著不願改嫁,從來都是因為她……
“蔡媼!六娘子!夫人醒了!”侍女趨步來稟。
薑佛桑抓著人偶起身,待要往外走,頓住腳,回身把人偶放下,便要去攙蔡媼起來。
蔡媼擺擺手,“快去快去,夫人見了六娘子不知怎麼高興——”
見有侍女去攙她,薑佛桑轉身去了主室。
進去才知裴守謙竟也在,公服還未及脫下,手裡端著一杯水,想喂柏夫人喝。
柏夫人偏首避開,“阿娪呢?不是說阿娪來了?她在哪,阿娪在哪……”
焦急溢於言表,掀開褥子就要下榻。
裴守謙按住她,好聲好氣勸說:“阿娪在偏室歇著,馬上就來,你病著,不能吹風。”
“彆讓她來,我去見她。”說著拂開他的手,罥煙眉輕輕蹙起,“說好這些日子你暫且彆往耦園來,怎麼又……快去避避,以免阿娪見了你不高興。”
溫婉多情的相貌,五官秀美柔和到了極致,便連音色也是柔婉的,即便作惱態,聽在彆人耳裡也隻是多了幾分嗔意,唯有熟悉她的人清楚,她是真惱了。
裴守謙苦笑不已,在自己府中,自己倒成了見不得光的了。
見勸不住她,隻好順著她。
俯身為她把絲履穿上,“你總不能就這樣去見她。”
柏夫人這才反應過來,撫了撫鬢發,就要侍女扶她去梳妝。
然而她已臥榻多日,哪來的力氣折騰?沒走幾步就頭暈目眩軟軟下滑,好在裴守謙目光一直緊隨著她,及時伸臂接住,把人抱回了榻上。
“六娘子?”蔡媼入門來,見薑佛桑靜靜站在雲母屏風的一側,“怎不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