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尖叫聲猝然而起,又戛然而息。
自小到大連殺魚都未見過的薑佛茵被眼前這血腥場景給嚇到了。
下意識叫出聲來,隨即又緊緊捂住了自己的嘴,派給阿姊招來麻煩。
緊緊閉著眼,一點點縮了回去,緊貼著阿姊的背,再不敢往那邊瞧。
同她一樣被嚇破了膽的還有與許晏緊挨著的婁奐君。
她看著身首已然分離的許晏,瞳孔劇震,叫也叫不出了。
以頭觸地,不斷叩首哀求:“弟、弟婦,你……不,六娘、薑娘子,你大人有大量!當初我真是礙於君姑吩咐,不得已才……並非有意蒙騙你,也不是有心為惡,你就饒了我罷!”
婁奐君以為薑佛桑隻是因她當初幫許家騙娶才將她同許晏一道抓了來。
可人是許晏要娶的,主意是君姑臧氏拿的,她隻是遵照執行而已,縱有錯,罪不至死啊!
再說這幾年她也不好過。
自從叔父替偽帝效命的事被揭露,她在許家的地位便一落千丈,舅姑怪罪、夫主遷怒、娣姒嘲笑,度日何止是艱難。
偏又來了董姬和她生的那個賤種,更如雪上加霜。
若不是兩家有著更深一層的利益糾葛,許晁說不準還要休了她。
休與不休,似乎也無甚區彆。
夫主徹底厭棄,掌家權也被剝奪,董姬那個賤婢更是仗著有子傍身一度踩在她頭頂。
她再一次忍了下來。
終於覓得良機,徹底解決了董姬母子。
可有什麼用?許氏已是一日不如一日,就連夫主許晁也身故了。
屋漏偏逢連夜雨,這又碰上了挾恨而歸的薑六娘。
婁奐君從不曾忘記過這個前弟婦。
似她這般容顏讓人想忘記也難,但是性情……
印象中應是溫吞和軟、極好說話的,何時變得這般心狠手辣了?活生生的人在她麵前身首兩處,竟是眼也不眨!
不敢再往深了想,眼下但求保命。
磕頭求饒之餘,牟足勁扇了自己幾巴掌:“我虧心!我為虎作倀,我有愧於你,不敢求六娘子原諒,日後必翹勤五體、披瀝一心,於佛前懺悔,日日為薑娘子你祈福!”
見無人應聲,婁奐君悄悄抬了下頭,正對上一張清冷無波的臉,眼中無一絲情緒。
婁奐君止不住的哆嗦,牙齒也打起顫來。
隨即注意到她後方偷偷探出的一個腦袋,眼不由一亮:“阿婫和阿姾!六娘子可還記得?她們倆可一直念著你。我知六娘子你最是心軟,求你憐我一片為母之心,饒我一條賤命……”
薑佛桑聽在耳裡隻覺諷刺。
婁奐君一直為那個早夭的兒子心傷,心心念念必要再生一個兒子才好,對兩個女兒一直不甚看重,甚至多有怨怪。
隻因相師說她命中本該有子,就疑心是兩個女兒搶先占了位,所以她才會屢屢小產、兒子不得降世……
上一世裡為求子還差點對親女做出無法挽回之事,這會兒倒是想起來搬出做救兵了。
那倆姐妹也都長成了,婁奐君近來正忙著幫長女議親。
對方是個四十有五的鰥夫,手中有兵、又與羊氏沾親——打得什麼主意可想而知。
“陳武,給婁夫人鬆綁。”
婁奐君被扶著站起,直愣愣地看著薑佛桑,有些不敢相信。
還以為必死無疑,那些話也是病急亂投醫,沒想到她竟真肯放了自己?
“怎麼,”薑佛桑笑了笑,和悅相問,“還要我譴人送你?”
“不,不必。”婁奐君匆忙搖頭,“我、我自己回。”
話落,抖索著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