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成個親,唐韻累了好幾日了,到了這會子,原本已提不起什麼勁兒了,被他一逗,一時沒忍住,彎了唇。
誰知嘴角一笑開,方才發覺兩邊臉僵硬得很。
今日出嫁之前,宮裡的嬤嬤又是絞麵,又是塗粉,如今臉上厚厚幾層的胭脂水粉,笑起來時,不僅瞧不出半點喜悅,還帶了幾分苦相。
太子落在她臉上的目光不由一頓,皺眉道,“怎又不像了呢。”
唐韻:......
還未等唐韻反應過來,太子突然傾身,朝著她伸了手,手指頭冷不丁地在她麵上一抹,瞬間便從她臉上,刮下了一手指頭的白色粉末。
太子將指頭湊到了她跟前,疑惑地問道,“愛妃,這是將麵粉塗在臉上了?”
唐韻心下一沉。
果然,是不好看的。
她也不明白新娘妝,為何要化成這樣,妝容畫出來時,她還特意問過嬤嬤,嬤嬤說,新婚的妝容,本就是如此,這樣才好看。
幾個舅母的反應也是極為滿意。
可以太子如今的反應,她便也知道了。
好看個鬼。
唐韻忙地又舉起了團扇,擋在了自己麵上,死活不讓太子瞧了,“殿下,臣妾花了妝容,殿下先去前殿應酬賓客,臣妾收拾收拾。”
太子沒動,也沒出聲。
坐了半晌,頗有些惱怒地道,“虧得明慶德說,備的都是江陵城內最好的脂粉,孤瞧,也不過如此,這東西同那麵粉有何區彆,他怕是在糊弄孤的銀子。”
這鬼東西,還不如不塗好看。
唐韻:......
能讓他做出如此激烈的反應,定是很醜了,唐韻迫切地盼著他趕緊出去招待賓客,自己好去更衣,將這一臉的東西給洗掉。
“殿下,賓......”
太子沒等她說完,突地一下起身,打斷了她,喚了殿外伺候的下人,“打盆水進來。”
今日是太子妃和太子的大婚,留在裡屋伺候的人是太子妃從娘家帶來的阮嬤嬤和阿潭。
太子的話音一落,片刻的功夫,阮嬤嬤便端來了一盆溫水,這時候太子殿下要水,八成是淨手或是淨麵。
阮嬤嬤向來心細,進來之前,已在盆裡浸了一塊布巾,走到了倆人跟前,屈膝行了禮,“太子殿下,娘娘。”
太子一偏頭,示意道,“擱那兒吧。”
阮嬤嬤將盆兒擱在了旁邊的高凳上,這才轉身微微抬頭,見姑娘手裡的團扇還遮擋著麵,便也猜到是花了妝容。
阮嬤嬤正欲彎身去擰帕子,太子便抬頭走了過去,道,“退下。”
阮嬤嬤沒再留,彎身垂目退了兩步,出了屋子。
太子挽了袖口,彎身撈起了盆裡的布巾擰乾了水,再朝著唐韻走了過去,唐韻手裡拿著團扇遮擋著麵,歲瞧不見,卻聽到了他擰帕子的水聲,大抵也知道他想乾嘛。
等太子的腳步一到跟前,唐韻便側過身子,朝著他伸了手,“殿下,臣妾自己來吧。”
“你瞧得見?”
太子說完,便去拽她的團扇,唐韻沒給,幾番相奪,見她仍不鬆手,太子無奈地道,“孤那麼好看的太子妃,怎麼可能醜呢,醜的是你臉上的脂粉。”
唐韻:......
唐韻更不願意鬆手了,“殿下尊貴,臣妾哪敢勞煩殿下伺候。”
“說的倒也是,孤還從未給人淨過麵,太子妃是頭一個,聽話,扇子拿下來。”太子執意要為她淨麵。
唐韻見拗不過他,到底是鬆了手,鬆手的一瞬,立馬閉上了眼睛,生怕瞧見他眼裡的嘲弄。
太子倒沒嘲弄她。
目光隻仔細地打探起了她的脂粉臉,見那麵色白得不正常,紅得也不正常,越看心頭越氣,這東西,哪裡有她自己的膚色好看。
太子捧著她的下顎,手裡的帕子,一點一點地,極輕地擦在她的臉上,擦過她眼角時,溫聲地提醒了一句,“眼睛彆睜開。”
唐韻的眼睛原本閉得好好的,被他一說,倒是顫了顫。
見她如此,太子的動作便停了下來,等她的眼皮子不顫了,太子又才捧著她的臉,將她眼角的胭脂儘數地抹掉,一點都不剩。
期間太子去跟前的盆裡,擰了三回帕子。
半晌後,看著跟前的一張臉,終於慢慢地恢複成了往日的模樣,美了回來,太子心頭舒坦了許多,將帕子往跟前的盆兒裡一撂,回頭再一次細細地看著她。
屋內的紅燭燃得正旺。
火光映在了她頭上金黃華麗的鳳冠上,上頭鑲嵌著一粒一粒珍貴的東珠和名貴的寶石,閃閃發光,泛出了耀眼的光亮。
鳳冠底下,一臉麵孔,無半點水粉,卻是傾城絕色。
不知是屋內紅燭的緣故,還是被她身上喜紅的嫁衣染了紅光,剛被洗淨的麵孔,添了幾分紅潮,魅惑又嬌嬈。
豔麗的麵孔之下,露出了半截雪頸,兩顆緊扣的蝴蝶盤扣擋住了風華。
太子妃的婚服極為講究,肩上的霞帔,繡了一隻騰飛的鳳凰,每一針每一線,皆為繡房秀活兒頂尖的幾個姑姑,聯手縫了出來,再經由內務府的人嚴格把關,自是雍容華貴。
此時她閉著眼睛,端坐在那的模樣,一雙手輕輕地相疊,擱在微微傾斜的膝上,除了那股子他熟悉的嫵媚之外,身上散發出來的高貴,渾然天成。
她自來就是高貴的。
從不卑賤。
可他卻曾經拒絕過她,太子心頭猛然一縮,他是有多愚蠢......
太子突然俯下身,在她剛洗淨的臉頰上,極為溫柔地印下了一吻。
唐韻驀然睜開了眼睛,還未回過神,便聽太子低沉地在她耳邊道了一聲,“孤恭迎太子妃。”
唐韻微微一愣,轉過頭。
太子輕輕避開,抬頭鼻尖碰著她的額頭,在她的眼睛上,又柔柔地親了一口,這才低下頭,看著她那雙清透如水的眼睛,誠懇地致歉道,“孤的太子妃從來都不低賤,是孤低賤,孤全家都......”
唐韻:......
唐韻心頭一跳,及時伸出手捂住了他的嘴。
他想罵誰呢。
太子的嘴雖被她捂住,露出來的一雙眸子,卻溢滿了真摯。
唐韻明白他的意思,也看出了他眼裡的悔意和愧意。
他對她的好,早就蓋過了那段坎坷的歲月。
唐韻同他對視了片刻,彎唇一笑,輕聲道,“殿下忘了,如今我也是殿下的家人了。”
他是要再罵自己一回麼。
太子的眸子內明顯劃過了一絲波動,眸光炙熱地看了她片刻,才起身一把將她摟進了懷裡,“嗯,如今韻兒是孤的人了。”
是他的家人。
心底的熱流湧上,情愫一起來,太子沒忍住,低下頭,吻住了她。
嫣紅的唇瓣一沾上,便上了癮。
唇齒相交,糾纏不休,什麼規矩禮儀,太子拋到了腦後,他當下,立馬,就想要了他的太子妃......
太子摟著唐韻的腰,膝蓋往榻上一頂,壓了下去。
兩人剛滾在了床榻上,唐韻突地一聲痛呼,“疼......”頭上的鳳冠還未取,被他那番一壓,扯到了底下的頭發絲兒,疼得她頭皮一麻。
太子聽到了她的呼痛聲,倒是想起來,可人已經壓了下去,要起來,得同她身上借力。
太子也就猶豫了兩息,底下的人,突地一巴掌抬起,不耐煩地呼在了他的肩頭,“周淩,你這個色魔......”
她都說了疼了,他就不能先停一下。
唐韻是真疼,一疼起來,立馬翻臉不認人。
太子:......
太子這回起來得很利索。
待唐韻從榻上爬起來,穩住了鳳冠,緩過了那股痛勁兒,回頭見太子坐在那,身子繃得僵硬,臉色明顯不對了,便知自己失了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