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清如克製神色,在父親麵前竭力不顯示出對母親的關切,並還要裝著厭棄的模樣下意識向後退了兩步。
許大人本就在留意許清如一舉一動,見她望而卻步,眼中笑意更滿,又由自己來演出好夫君,一把拉住在院子中瘋跑不肯喝藥的許夫人。
許清如清楚地看到父親在拉住母親的那一刻眉頭不自覺皺了一下,是嫌棄。
許夫人被拽住,口中尖叫,要竭力掙脫許大人的拉扯。她本就情緒激動,在許大人的觸碰之下整個人肉眼可見地變得更加激動。
雖然男女之間體力差距懸殊,但許大人是個文臣,且在富貴鄉中太久,在許夫人的竭力掙脫下竟然抓不住,叫她脫手了去。
許夫人上來便抓他的臉,顯然將他當作敵人了。
許大人遭她狂風暴雨般地撓抓下意識雙手捂臉好護住自己的麵部,護臉就護不住手,手背上很快被謝夫人抓出血痕來,痛得他抽氣直叫。
許清如目瞪口呆,但很快反應過來,知道自己此時應當派人上去將人分開,好讓母親不再毆打父親。
但她並不想這麼做。
父親對母親所做之事便是死了也不為過,隻是被打兩下又算得上什麼呢?
許清如努力回想周寅的神情,並現學現賣應用在臉上,表現得十分不知所措。
婆子們上來作拉人狀,個個口號喊得大聲,一口一個“夫人”,實際上根本沒有使勁兒將人分開。
兩個貼身伺候的婆子都是許夫人從娘家帶來的。許大人自負自己計謀無雙,看對許夫人忠心耿耿的丫鬟喂她喝傻藥更是彆有一番滋味。如今她們知道許大人對許夫人做了什麼,巴不得夫人多下狠手抓上兩把。若不是如今人在屋簷下,她們就不止是假裝拉架了,直接自己也上去幫一把手了。
許大人連聲呼痛,動靜太大終於引起外麵護院婆子們的注意。
為免謝夫人逃走,院外的婆子都是許大人的心腹,這會兒趕緊入內下手將兩者分開。
許大人簡直怒不可遏,手背上還有未護住的臉上都是一道道血痕,乍一看可怖極了。他簡直維持不住自己好夫君的形象,要狠狠對著許夫人報複回來。
許清如瞧著她父親藏著驚濤駭浪的臉,心中頓時一驚知道不好,立刻神色匆匆地上前關切:“父親,你怎麼樣?”她心中惴惴,實在不知道自己表現得如何。如今她很難再對父親有多麼真情實感的關心,因而不知道自己做得是否真實。
許大人聽得許清如的話心中怒意雖未減,人倒是清醒了些。這裡還有許清如在,不是發作的時機。縱然他心中已經嫌棄滔天巨浪般的怒火,最後硬生生是將眼一閉,忍住了。
“父親,我去請郎中來為您上藥。”許清如想辦法將他支開,不讓他在母親的院子中多待,以免他見了母親便止不住火氣,最後傷害她。
“我自己去。”許大人很難不遷怒於旁人,哪怕是許清如。
他自己手上臉上火辣辣的疼,再憤憤瞥許夫人一眼,最後看著許清如勉強扯出個笑道:“你在這裡多陪陪你母親,她也不是故意的。”
許清如心中一定,父親的話正好說在她的心坎兒上,她正想在這兒多陪陪母親,儘管她母親看起來是真的瘋了。
但她卻不能表現出正合她意,反而要與之對著乾。
於是她表現得十分抗拒,像是不願在此處多待一樣十分慌亂且殷勤道:“父親,我陪您去吧。”
許大人心中本被怨恨填滿,聞言卻忽然心中舒服,他聽出許清如煩她母親煩到極致,根本不想在此處多待,想順水推舟跟著他一起離開。
但他剛受過罪哪裡能讓許清如好過?
是以他很平靜地對許清如道:“你一個多月未歸,來這一遭便走,未免讓你母親寒心,還是在這裡多陪一陪她吧。”
許清如像是仍然不忿,不由輕輕咬唇又叫了一聲:“父親……”似乎還存著讓許大人改換念頭的想法。
許大人卻心意已決道:“我手臉痛得厲害,去上藥了,你陪你母親吧。”他在婆子們的簇擁下從院子中離開另關了門以免許夫人趁機跑脫。
許夫人被兩個婆子拉住,大約是因為得了瘋病的緣故注意力很難集中,她很快就忘記自己喝藥的事,在婆子手中扭著不願意自己一直被固定著,掙脫起來。
此時院子中也沒外人,但又要催著謝夫人喝藥,婆子也沒鬆開許夫人,反倒一個製著她,另一個苦口婆心地將藥碗送過去勸道:“夫人,該喝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