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7(2 / 2)

和於朧交手無數次,張秀兒很清楚於朧心機有多深,表麵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實則就像一條藏在暗處的毒蛇,你一放鬆警惕,她就冷不丁地咬你一口。

張秀兒警惕於朧近半個月,卻什麼事情都沒發生,卻把自己搞得有些神經衰弱,乾什麼都覺得有人想要害她。

臨出發的前一天,江靜把於朧叫到一邊,然後從兜裡掏出了兩塊錢塞到她手裡。

“部隊不比家裡,到那裡後要聽領導的話,不要使小性子,到了後記得給家裡打電話.....”

“我到部隊裡,吃住都不花錢的,每個月還有工資記,這錢我不要,你自己留著,等我發工資了,我就給家裡打錢回來。”於朧又把錢塞了回去。

“要你打什麼錢,我和你爸又不是沒手沒腳,家裡少了你們這兩張嘴,我們不知道多輕鬆。還有你自己賺了錢,就攢起來,彆亂花,省的急用的時候又沒錢,你走那麼遠,家裡也幫不到你忙。”

“明天讓你爸去送你們,我就不去了,怪遠的。”

張季山把兩個閨女送到縣城的人民大會堂,宋文芳在那裡等她們,因為她們是文藝兵,所以和大多數的士兵的目的地是不一樣的,不過是跟他們坐一輛軍列,然後中途下車。

於朧上了敞篷吉普車的後車廂後,和張季山揮手道彆,張季山就站在原地,看著吉普車漸漸遠去,然後悵然若失地歎了口氣。

一輛車上有二十多個人,除了於朧和張秀兒兩個姑娘外,都是半大的小夥,身上穿著新發的軍裝,胸前戴著大紅花,臉上帶著興奮和稚嫩,尤其是吉普車向前駛去時,會迎來街兩邊行人的注目,這讓車上的人覺得出儘了風頭。

於朧和車上的男人間隔著幾人寬,明顯不好意思靠近她們,隻敢躲人群裡偷偷地看。

他們先要到從縣到市來個大集合,然後按分配去不同的地方,到火車站後,於朧從車上跳了下來,跟著大部隊進了車站,宋文芳會不時看顧一下兩個女孩。

很有年代感的綠皮火車從遠方漸漸駛來,於朧記憶裡應該隻做過一次綠皮火車,十八歲那年和朋友一起去西藏,就是坐臥鋪過去的,其他時候她都是選擇坐高鐵或是飛機出行。

於朧拿著自己的行李,看著車門口擁堵的人群,再考慮自己要不要擠上去,如果不擠的話,不知道上車後還有沒有位置了,他們隻有一節車廂作為軍列,可如果擠得話,她又不想和人有太多肢體上的接觸。

嬌氣病犯了的於朧看著堵得水泄不通的車門,抱著自己的行李陷入了糾結當中。

有人甚至已經扒窗戶翻上火車了,不過被維持秩序的老兵給拽了下來,額外贈送了一腳。

“於朧,愣著乾什麼?上車啊!”維持車站秩序的宋文芳走了過來,催促她上車。

每年接新兵都是一場大仗,因為這群毛頭小子還沒接受過部隊的訓練,沒有一點紀律意識。

“沒事,我等他們上完我再上去”,於朧道。

“也行,你等會跟我一起上去!”說完後,宋文芳就倒到處跑動,讓他們注意秩序,不要擁擠。

直到隻有車門口隻剩下稀稀拉拉的幾個人後,於朧才跟著宋文芳上了火車。

車廂內放眼望去一片軍綠色,好在每一個人都是有座位的。

走過長長的車廂,於朧收獲了不少注目禮,她高昂著頭,如同曾在國際大賽時斬獲金獎時,像個高傲的天鵝,享受著人群的注視。

找到空位置坐下後,她旁邊坐的是一

個圓臉少年。

少年因為她的坐下顯得有些不安,屁股悄悄往裡麵挪了會。

“你可以幫我放一下行李嗎?我夠不著行李架”,於朧問道。

“額……啊……哦……我是說我可以”,少年騰的一下站了起來,看彆人都看他,不由鬨了個大紅臉。

於朧眼睛微眯,笑了起來,形狀像個好看的月牙,“你彆緊張,我不吃人的。”

看得旁邊人眼熱不已,紛紛暗道怎麼自己身邊沒有空位。

“我沒緊張”,圓臉少年摸了摸頭,哈哈笑了起來。

他們走兵這天,發了一些東西,像是被子,一套訓練服,穿在身上了,還有水壺。

不少人家裡也給帶了不少東西,所以行李架滿滿當當。

少年弄了一會,才幫她把行李放上去。

“我是榆林縣人,你是哪的?”於朧問道。

“我是上東縣的。”

“你們女孩子也去當兵嗎?”

“我是文藝兵,跟你們不大一樣。”

“那挺好的”,他又撓了撓頭。

於朧笑了一會,就沒在說話,而是看著窗外,他們上車的時間是下午,如今外頭鋪上了一層金色的光輝。

火車轟隆地向前駛去,火紅的日頭漸漸落於山後,微風拂進窗內,金色的黃昏餘光落在於朧,讓她周身都縈繞著一種不可侵犯的神聖。

她一轉頭,落在她身上的無數視線紛紛移開,不敢和她目光對上。

在車上,今晚會提供一頓晚餐,明早再提供一頓中餐,於朧她們會在明天上午到達他們的目的地,本省的省會城市,而其他人則會前往東部某軍區。

——

部隊食堂,110師偵查連的幾個連隊骨乾成員坐在一起吃飯。

餐盤裡的食物還算比較豐盛,有肉有蔬菜。周邦國忽然道:“靳陽,我明天請個假,去趟市區,明天早訓你幫我清點一下人數。”

“出什麼事了?”靳陽問道。

“我家媳婦前兩天給我打電話,說被招進咱們警備區文工團了,明天應該會下火車,我去看看她,晚上應該就能回來。”

連隊四個領導班子,除了指導員孫佑為結婚了,媳婦在鄉下老家,其他都是單身漢,也就周邦國去年剛定了婚。

副指導員彭磊笑罵了他一聲這日子沒法

過,非得當著他們兩單身大老爺們麵前秀恩愛。

周邦國也哈哈笑了起來,顯然心情不錯。

靳陽夾菜的手頓了一下,低垂的眼裡神色極其複雜,“你去吧!”

回到宿舍午休,靳陽躺在床上,看著雪白的天花板,目光沒有焦距。

“看你吃完飯回來,情緒就不高,怎麼了”,孫佑為坐在床上,脫去一隻鞋問道。

他是專門做連隊思想工作的,所以對人情緒變化比較敏感。

“沒什麼?就是想到了一點不好的事情。”

“家裡又催婚了?”孫佑為笑道。

靳陽沒說話,孫佑為就當他默認了。

“你年紀不小了,家裡人催也是正常,彆有太多不好的情緒。”

說起來,他倒是覺得靳陽一年前從戰場上下來後,就變了很多,他們偵查連是在戰場上臨時抽調各部尖子兵組建的,那時候靳陽被調過來做連副,也才二十出頭,兵齡剛滿五年,很多人都不服他。

因為他爸是警備區司令,大家都說他是少爺兵下來鍍金的,當時整個連隊怨氣很重。

他第一次在戰場上見到靳陽時,就看到了他眼底的桀驁和驕傲,那時候他的刺是長在外頭的。

他不屑去解釋那些流言蜚語,而是在炮火和硝煙中證明了自己,一次一等功,兩次二等功,每一場戰鬥都是拿命拚出來的,這才讓連隊裡的那群刺頭兵對他心悅誠服。

後來,老連長戰死,靳陽在戰場上臨危受命,直接被任命連長繼續作戰,副連長的空缺也由當時戰場上表現極其英勇的周邦國接替。

一場戰爭下來,他們連隊減員一半,人人負傷。

戰爭最磨煉人的心智,從戰場下來後,靳陽收斂了所有的鋒芒和身上的刺,變得沉默寡言,像是藏了無數的心事。

他原本以為他是戰爭後遺症,很多從戰場上下來的老兵或多或少都有一點心理問題,後來又發現不全是。

靳陽閉緊了眼,讓自己陷入一片黑暗中。

他茫然地走在黑暗中,無儘的黑暗看不到儘頭,如同世界末日一般。忽然一束瑩瑩光輝亮起,成了黑暗中唯一的光明。

燈光的焦點處有一個身穿白色紗裙的姑娘翩翩起舞,像隻引頸的白天鵝。

一切戛然而止

,姑娘忽然看向他,笑得奪人心魄。

“靳陽”,她伸出一隻纖纖玉手,似乎兩人的距離再不斷靠近。

他覺得自己快碰到那隻手,而後一切又歸於虛無。

“靳陽,起來了”,孫佑為喊了一聲。

睜開眼後,心底生出極大的失落感,讓他覺得悵然若失,像是缺了一塊。下意識地往軍裝的口袋上去掏。

卻發現他連她唯一的一張照片都沒了,他不由苦笑一聲。

——

火車晚點四個多小時,第二天下午兩點才慢慢駛進站,於朧又麻煩了旁邊的小哥幫她把行李取了下來,跟隨宋文芳出了車站。

省會城市的熱鬨絕不是一個縣城能比的,於朧打量著八十年代的城市。

火車站外是一處交通的交彙點,三條道路在這裡相交,三層高的灰撲撲的樓房上麵掛了很多廣告牌,火車站對麵就是一處百貨大樓。

出了車站後,他們上了一輛軍用吉普車,吉普車一路穿街走巷,從繁華地帶而過,遠遠看去,一處軍綠色的軍營出現在眼前,大門前左右各站了崗哨,像是挺拔的楊樹,目不斜視。

門後立了塊石碑,上麵寫著“為人民服務”。

從吉普車下來後,他們停在一棟白色建築前麵,等待著安排,聽到有人叫她的名字後,她才跟著出列。

“王指導,這是於朧,給你們舞蹈隊招的新兵,挺厲害的一個小姑娘,你多培養培養”,宋文芳對另一個女人說道。

“於朧,這是舞蹈隊的王青王指導,你以後就是她手底下的兵了,要聽指揮,能服從命令,聽明白了嗎?”

“明白!”

宋文房點了點頭,“王指導,你帶於朧過去吧!讓她儘快熟悉環境。”

今年舞蹈隊就隻招了於朧一個新兵,在王指導招呼後,於朧快速跟上了王指導。

王指導邊走邊和於朧簡單介紹著舞蹈隊的一些情況。

到練舞房後,王指導拍了兩下手,在並不安靜的練舞房裡仍顯突兀。

“同誌們,先停一停,今年舞蹈隊進新兵了,大家都認識一下。”

房間裡,大家停止了手上腿上的動作,齊刷刷地看了過來,大家穿著訓練服,短衣短褲,十分清涼,有男有女,不過以女孩居多。

“於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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