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 26 章(1 / 2)

嫡公主 山如雲 19587 字 11個月前

容洵腦中的絮亂隻停留了須臾,他垂眸望著倚靠在自己懷裡的燕潮見,她發間的步搖簪在輕輕搖曳,他看著看著,漸漸冷靜下來。格!格*黨&

“公主。”

“嗯?”

“公主不記得我是誰了?”

燕潮見想了想,“你是……”她垂垂眼:“笙笙?”

容洵問:“笙笙是誰?”

“你不知道?”她咯咯笑兩聲,“笙笙是我的胞弟。”

胞弟……

啊,燕景笙啊。容洵的眸光冷了冷。

他問:“公主喜歡他?”

“嗯,喜歡,喜歡他。”分明意識朦朧,她回答時卻沒有猶豫。

容洵扯起嘴角冷笑了下,不知為何有點火大,“公主喜歡他,可惜他卻並不怎麼喜歡你。”

這話燕潮見不愛聽了,“你怎知他不喜歡我?”

她抬起臉看容洵,分明生得這般好看,心腸卻很歹毒。

容洵不知燕潮見腹誹,與她對視著,指腹輕輕攀上她的麵頰,“那公主怎知他喜歡你?”

燕潮見任由他的手在自己臉上摩挲,“……他從那個人手裡救過我一次。”

“那個人?”

“嗯。”燕潮見迷糊著說,“宮人們都以為我怕水是因為幼時落過一次水,但其實不是這樣的……”她的眼神忽然變得有些晦暗,就像是想起了什麼令她畏懼的東西,“我是被那個人推下去的。”

推下去後將她摁在深潭之中,她若不答應,便不許她起來。

她的病也是在那個時候落下的。

若非之後燕景笙趕來救了她,自己或許會凍死在那個深冬夜晚的潭水裡也說不定。

“所以,我不許你說他不好。”

燕潮見顰起眉,十分的嚴肅,配上她頰邊的紅霞,瞧上去不僅半分殺傷力也無反而有幾分嬌憨。容洵覺得稀奇,微微眯起眼,指腹在她街邊輕輕摩挲,像是在逗貓。

“那好,我不說他不好。”

“那公主能不能告訴我,圖紙被你放在哪兒了?”

他的語氣像是在哄小孩,燕潮見默了默,似在思索,目光放空在容洵臉上打轉,他也不急,仍由燕潮見盯著自己看,隻含笑等著她的回答。

燕潮見的眸中有氤氳彌散,視線從容洵的挺立的鼻梁,挪到他澄亮透明的眼睛上,他的眸子裡映著她的身影。

她盯著他眼中的自己看了一會兒,方才緩緩問:“你知道了圖紙在哪兒後要做什麼?”

她臉上的嬌憨之態忽然不複存在,原本霧蒙蒙的雙眼中一點一點透出了清明。

容洵以為自己看晃了眼,手上動作不由一頓。

“你隻要告訴我,你究竟想要做什麼,我就把圖紙的去向告訴你。”

燕潮見平靜地,又重複了一遍。

“如何?”

容洵沒動,隻是眉梢卻一點一點顰了起來。

他中計了。

之前的都是做戲?不……那酒裡確實下了藥,那為什麼……

驀地,他眼前浮現出了青魚的臉,眸光驟然寒了寒,是你乾的好事啊……

“貴主!”

踏踏踏的腳步聲伴隨著一道她熟悉的聲音,江重禮和周運一前一後地邁進室內。

後邊的周運一張臉漲得通紅,是嚇的,江重禮麵色還算鎮定,不過在看見她確實安然無恙後,微不可見地鬆了口氣。

他視線一轉,看見了她身前的容洵,二人挨得很緊,幾乎都快貼在了一起,尤其是容洵看見他後,嘴角一翹,衝他露出了個挑釁的笑。江重禮握拳的手緊了緊。

周運實在是個破壞氣氛的高手,他自上了四樓,眼裡就隻看得見燕潮見,哪裡察覺得到房內一觸即發的氛圍,衝上前就是撲通一聲跪在燕潮見麵前,俯身大哭:“貴主,屬下來晚了,屬下罪該萬死!”

容洵問:“你什麼罪啊就罪該萬死?”

“自然是獨留貴主和你待在一塊的罪!我千不該萬不該……”眼看著他越說越悲壯,燕潮見不耐煩地挑挑眉打住,眼角餘光卻瞥了下身旁的容洵,罷了,雖還沒問出她真正想問的,但也算有了些收獲。

燕潮見起身,隨二人出了茶樓,容洵沒跟出來,他大步拐進了一個回廊便沒了蹤影。周運覺得這人實在形跡可疑,就愈發後怕起來,好在貴主沒有大礙,否則他就是死一百回都不夠,死了死也不瞑目。

江重禮卻不像周運那樣沒眼力,緩步走在燕潮見身側,雙目卻直視著前方,“你懷疑容三?”

燕潮見知道江重禮這樣問就是他心底已經有了答案,也不否認:“容三是二皇子的人。”

看來阿兄也沉不住氣了,試探不成便使這種手段。

且聽容洵那口氣,他們是隻要圖紙不要人的,想來還是自己哪裡沒做好,讓二皇子對自己起了疑心。

今日這局,若是沒有青魚,她或許就栽進他們挖好的坑裡了。說到底還是得怪她身子不爭氣。這種沒法掌控局麵的感覺讓燕潮見很不爽。

“公主,手。”江重禮忽然垂眸。

燕潮見莫名看他一眼,“江重禮,男女授受不親。”她是很冷,但還是能撐到回宮。

“公主七歲時就扒過我的衣衫,如今卻同我說男女授受不親。”江重禮淡道:“可憐我被始亂終棄。”

燕潮見臉色微僵,咬牙低罵了聲:“你要不要臉?”說罷要去牽馬走人,結果卻被江重禮拽住了衣袖。

他平日裡嘴上像個流氓,卻很少會像這般拉拉扯扯,燕潮見正要皺眉,掌心忽地一暖,竟是江重禮塞過來了一個手爐。

暖意盎然,她不由就握住了。

江重禮微翹嘴角,“公主,回吧。”

“你……”

“公主!”那頭周運在喚,燕潮見隻好咽下想說的話,默默看他兩眼,隨後策馬而去。

江重禮長身玉立,待完全看不見她的背影,方才收回視線,這時才像想起什麼:“……忘了把傅家娘子的事告訴公主了。”

不過罷了,一會兒讓人書信一封捎進宮裡便是。

他回望了眼身後茶樓,想起方才容洵緊緊挨著燕潮見,那隻自她頰邊放下的手,還有袖中隱隱露出一截的寒光刀刃。

眸光陡然涼了涼。

他回府寫了兩封信,一封叫人帶去傅家,一封讓人捎進了宮裡。隨後就撞見了衛國公回府,他行禮喚了聲阿耶,衛國公似乎心情不佳,皺著眉隨意點了頭。

“可是出什麼事了?”他問。

衛國公歎氣:“公主貴體尚未痊愈便出了宮,聖人醒來聽聞這消息又是一頓火氣。你是沒瞧見那殿裡頭的宮人,像下餃子似的跪在書齋前頭。”

“聖人向來寵愛公主,不會將公主如何的。”

“是,是不會如何。”衛國公道:“也就是狠下心命她一定要在這個月內選個駙馬出來而已嘛。”

江重禮煮茶的手一滯。

衛國公拍拍他的肩膀,“想來這駙馬人選,隻能是我兒。”

他沒什麼表情,“阿耶就這般肯定?”

“自然。”他道:“前些日子元家小子出了那事,聖人心裡頭肯定不待見他得很。那容家的,哼,更彆說了,就是個不學無術的蠢貨。彆說聖人瞧不上他,公主也瞧不上他。”

“我兒就不同了,公主打小和你一塊長大,這都能算半個娃娃親了。”衛國公笑逐顏開,“把握住機會啊,天下有幾家人能有公主兒媳婦的?再說了,潮見那丫頭,我喜歡得很!”

他篤定燕潮見會選江重禮,可江重禮本人卻不這樣認為。

他總覺得公主不願嫁人是另有隱情。聖人最是寵愛這個女兒,嫁人是終身大事,這般宛如找了個借口般急匆匆地要逼公主選駙馬,實在蹊蹺。

希望這隻是他的錯覺。

他向衛國公告辭,一麵走一麵想,忽地就想起一個人來。

望了眼西斜的日頭,快步回了自己的院子。

翌日天晴,江重禮起了個大早,請完安,用過膳,知會了一聲小廝備馬,而後向禦史府疾馳而去。

元五。

他差點忘了這個人。

他起得太早,到禦史府,正巧趕上元家人的早膳。

江重禮畢竟是這皇都萬千閨秀的夢中情郎,哪怕這朵名花多半會是公主的,元家幾個小娘子依舊欣喜得快把眼睛眯成一條縫了。

折騰了一陣,江重禮總算從正廳脫身,被下人領到元五的院子裡。他被禦史打了個半死,沒個半把月恐怕下不來床,還沒走近,就聽見他在屋裡要死不活地叫喚,活像隻半天沒吃飯的公豬。

江重禮都走到他榻前了,元五還在吚吚嗚嗚地喊:“疼,疼,疼死了,我背好癢,給我抓抓。”

旁邊小婢女有些尷尬,怕在江重禮麵前丟了麵子,站在一旁隻當沒聽見。

江重禮失笑:“元五,你倒比我想象得有精神。”

元五聽見這聲音不對啊,愣愣睜開眼,看見是江重禮,神情先是一驚,再是一喜,隨後嘴一癟竟要哭了:“江世子——”

他伸手想去抓他的手,結果一動彈就疼得要死要活,隻好躺著哭:“江世子,你可算來了,你給我帶什麼好吃的了?”

旁邊婢女覺得自家郎君這副模樣真是十分丟人,羞愧地低下了頭。

“不巧,我沒給你帶吃的。”江重禮說完看那婢女一眼,婢女立即識趣地退出去,順帶還掩上了門。

元五納悶了:“你不是來探病的嗎?”

若是換做燕潮見恐怕會乾脆回他一個不是,但江重禮是個還算溫和的人,他說:“不全是。”

不全是?不全是到底是是,還是不是啊?

他不等元五反應過來,便率先問:“公主落水,真是你推的?”

這話猶如根雞毛撣子劈下來,元五聽見就害怕,趕忙哭喪著臉吼:“是我,是我,是我乾的,我錯了,我日後再不敢了,若日後再靠近公主一丈我就自斷一根手指,我——”

“停。”江重禮打斷他,“你阿耶不在這。這會兒隻有你我二人,到底是不是你推的,你隻管如實告訴我。”

元五:“……你不告訴彆人?”

江重禮心想公主不算彆人,便點頭:“絕不告訴彆人。”

元五這才心有餘悸地望一眼門扉外,壓低聲音道:“我,我覺得不是我。”

“什麼叫你覺得?”

“我覺得就是……我不記得了啊。”元五道:“那會兒我氣得不行,說不定就撞著公主了……也不是不可能。”他那時的確和公主挨得近,總不能是公主自己往水裡摔吧。

江重禮目光沉了沉,“當時是你背對著湖?”

元五想了想,點點頭。

“那公主是怎麼摔下去的?”

這,有關聯嗎?“應當是麵朝湖摔下去的?”

江重禮眯眯眼,看來果真不是元五。也不知是誰用什麼法子讓公主墜了湖,還讓元五傻愣愣地背了黑鍋而不自知。

他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不再寒暄,告辭正要走,後頭元五忽然喚住他:“世子,你若進宮見著了公主……那個什麼,替我跟公主說聲抱歉。”

末了忙補充道:“提一嘴便是!不必多講,說抱歉我也沒有覺得那麼抱歉,畢竟我也挨了打不是,就隻是有那麼一丟丟的抱歉,你可彆添油加醋!”

江重禮不由暗笑,要他跟公主說抱歉的人可真多。

他步出禦史府,牽著馬在街邊走,他早就知道公主對自己有所隱瞞,既然公主不願說,他也就從未問過。可最近事情變得有些奇怪了。

也許這回落水,乃至是上回摔下馬都是她所隱瞞的這件事導致的。若是這樣,他真的應該繼續讓她獨自去扛起這事麼。

思緒間,前頭一道身影吸引了江重禮的注意。

那人沒騎馬沒坐車隻是立在街邊,似乎在等人。雖帶著帷帽,但他眼力極好,識人向來過目不忘,那人不是傅四娘又是誰。

她在等誰?

彆看江重禮麵上一副翩翩君子的模樣,實則多疑又戒心重,就這一瞬便已懷疑上了傅四娘。也對,能對公主下手的,自然是她親近之人。尤其是公主似乎對這位傅家娘子格外沒有防備,他眯眯眼,立在樹蔭下緊盯著她。

不過片刻,一架馬車遠遠駛來,停在了她的麵前。

馬車不大,包裹著車身的布料都是些粗布,有些舊了都還未換掉。這可不像是傅家的馬車。

倒不如說是刻意為之,這說明他們不想引人注目。

若是不認得傅四娘,那她上這樣一輛破舊的馬車並不奇怪。可怪就怪在,她是傅家的千金。

江重禮幾乎沒有猶豫,翻身上馬跟了上去。

那輛馬車在街巷中穿行來去,一會兒穿過禦街,一邊越過幾座石板橋,在皇都裡打了幾個轉。

這般謹慎不就是怕人跟蹤麼,他這下越發確信自己猜想,傅家四娘子有問題。

那馬車晃悠了快小半個時辰,許是以為就算被人跟蹤也該甩掉了,這回便沿著大道直直拐進一條街巷,停在了一座宅邸麵前。

傅四娘從車內下來,從宅子裡出來兩個婢女上前攙著她將她迎進去。瞧這輕車熟路的模樣,絕不是頭一回來這兒。

此處人少,江重禮不便再跟得太緊,隻好守在遠處一棵樹下。也不知是不是他運氣好,才剛等上一個多時辰,傅四娘便出來了。

隻是這回卻和她進去時的模樣截然不同。

手裡拿著帷帽,還未來得及戴上,一雙眼灰沉沉的,望不見半分生氣。嘴角微腫,淌著點血跡,顯然是被人打了。再看她的右臂,動作不大自然,一直用左手捂著,看來是受了什麼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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