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天暖和許多,也沒什麼風,顧夏令人搬了搖椅出來,擺在庭院中,坐著曬會兒太陽。
香榧侍立一旁,慢聲細語的講著近些日子發生的趣事。
宮中地稀人光,擠擠挨挨的全是人,這事情自然也多。
就連她這景仁宮,也不遑多讓。
前殿負責管理宮室的慧芳姑姑,昨夜合著星辰北鬥,硬是逼迫新來的小太監從事。
那小太監剛放出內務府,不過十五六歲,身量細弱,還未長成。隻臉蛋兒生的好,白白嫩嫩的,唇紅齒白。
俊秀的不得了。
“後來呢?”顧夏聽的入神。
香榧義憤填膺的握拳,“小太監抵死不從,當著她的麵撞柱,慧芳姑姑這才作罷。”
“竟還有這樣的事情。”擰著眉尖,顧夏有些不悅,景仁宮隻她一個嬪妃,出了任何事,臟水都要往她身上潑一潑的。
慧芳敢這麼做,自然是因為勢大,她還有個姐姐叫惠芬,是皇後跟前伺候的大宮女,她自然也得三分利,身份變得與眾不同起來。
等閒誰願意招惹她,你若一耙子打不死她,她有那樣的姐姐,借著職務之便,簡直有使不完的絆子。
“那小太監呢?”想到另外一個主人公,顧夏輕聲問。
“回嬪主子的話,他原是守二門的,昨夜裡破相,隻得勾頭做灑掃去了。”香榧倒是知道的清楚,如數家珍。
翹著手指,顧夏觀賞著今天戴的護甲,漫不經心的問,“那麼,你跟他是什麼關係?”
那淡淡的目光望過來,讓香榧心中一個機靈,立馬跪地分辨:“奴才與他有一麵之緣。”
“怎麼的,也愛上了?”
“嬪主子說笑,隻是可憐他孤苦無依罷了。”
孤苦無依。
進了這紫禁城的,又有哪個不是孤苦無依。
“說實話。”威嚴的聲音在耳畔響起,香榧害怕,眼淚啪塔啪塔掉下來,哽咽道:“他是奴才舅家表弟。”
舅舅獲罪,適齡女眷充入辛者庫,為羞辱舅舅,政敵將年幼的表弟送入宮廷……
女子入宮,不過勞苦些,可這男子,就得斷了自己的命根子。
顧夏沉默,看著淚珠砸在地上,變成一朵四濺的小花。
“成了,把他調到後殿來。”
此話一出,香榧頓時露出一個驚喜的笑容,砰砰的磕起頭來,道:“嬪主子大恩大德,奴才沒齒難忘。”
香榧剛站起來,殷勤的替顧夏錘著肩,二門處的小太監就笑眯眯的來報:“給嬪主子請安,嬪主子萬福金安,馬佳庶妃已經轉過小夾道了。”
利落的打千、稟報,見顧夏打賞,雖然隻是幾個銅子,也高興的不得了。
顧夏起身,搭著香榧的手,起身往前殿去,香頌從室內出來,也跟在後頭。
這宮室一般情況下,前殿做待客用,後殿就起居用,關係好到一定程度,才會在後殿接待。
再一個,後殿一般擠擠挨挨的住的全是妃嬪,也沒地方招待客人。
剛出了二門,往大門去,就見馬佳氏帶著兩個宮女,兩個太監,說說笑笑出現在眼前。
顧夏遂笑道:“妹妹裡麵請……”馬佳氏自然比她年長些,可這後宮,按位分論姐妹。
一邊說,一邊打量著馬佳氏,按傳出來的消息,她如今四個多月,穿著直筒旗裝,倒有些看不大出來。
許是孕期所累,瞧著倒有些弱質纖纖的味道,細白的瓜子臉,烏溜溜的杏眼,瞧著清純可愛,與她心目中的想象不大符合,細想來,又覺得合理。
榮妃她是知道的,在康熙前期連續生育六次,可謂盛寵至極。
她對這段曆史,不過走馬觀燈的了解一點,更詳細具體的,她就沒有印象了。
她在打量馬佳氏,對方也在打量著她。
隻一個照麵,馬佳氏就放棄了。
就算是同盟,這瓜爾佳氏看起來也不大靠譜,原先沒長開倒有些不大顯,如今像是傲立枝頭的嬌嫩花朵,美麗的不像話。
她的腦子一向不大好使。
再一個,對方的家世,宮中的地位都比她高些,隻有她投靠的理,萬沒有對方依靠她的可能。
又忍不住看了一眼對方的麵容,馬佳氏眸色暗了暗,這樣嬌媚的容色,留在這宮中到底是個隱患。
翻了年,就又要選秀了,到時候有數不儘的新人入宮,她得好好打算。
兩人心中想著自己的事,瞧著倒是手挽手,親親熱熱的往殿中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