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上夾道的時候,周圍是小太監吭哧吭哧的掃雪,還有些小宮女,手上都生了凍瘡,還不是得小心的乾活。
到延禧宮的時候,就見花奴神色淡淡的,穿著月白的撒花褂子,一張小臉白生生的惹人,總覺得她經過一夜滋潤之後,變得更加妖豔多姿,眼角眉梢都帶上幾分春意。
董氏笑的溫柔,執起花奴的手,柔聲道:“怎麼都喚起花庶妃來,你本姓叫什麼?”
花奴心中一滯,有些難受,麵上不顯,淡淡道:“皇上說嬪妾……適合以花為姓。”
梁總管交代的,定然是皇上告訴他的,要不然一個奴才,哪裡敢亂說呢。
王佳氏高高興興的拉住她另一邊手,脆生生道:“侍寢後,你的好日子就來了,早日懷上龍胎,就跟原來不一樣了,真好。”
什麼原來不原來的,花奴心中冷嗤,麵上卻露出羞怯的笑意,小臉粉粉的,如同雪中映桃花,那幾分姝色,讓王佳氏看直了眼。
“妹妹真美……比熙嬪也不差什麼了,隻……”隻不如對方有氣質,瞧著差上些許,看著董氏嚴肅的麵容,王佳氏到底沒敢將下頭的話說出來。
在她心裡,花奴不過一個奴婢,她為她高興,劃拉到一個窩裡,卻不會真正的尊重她,言語間,更多的是沒那麼忌諱。
花奴說起話來,細聲細氣的,好似一陣風就能吹倒一樣:“熙嬪娘娘天姿,嬪妾哪裡能比。”
這話她可不敢應,沒得傳到那二人耳中,那還有她的好日子過。
肚子咕嚕嚕的響起來,花奴又是怯生生的笑了,小小聲道:“兩位姐姐留下來用膳,隻妹妹這裡沒什麼好東西,莫要嫌棄才是。”
董氏趕緊告辭離去,這點眼力見她還是有的。
看著兩人離去的身影,花奴收起麵上怯弱的笑,慢條斯理的執起茶盞,玉白的指尖配上瓷白的茶盞,好看極了,那素手揮動間,小銅爐中的熏香就被滅掉。
特意點來招待王佳庶妃的,希望她能喜歡,憑什麼自己侍寢隻是乾等著,而她卻春色滿麵,生怕彆人不知道她得了好兒。
康熙召幸幾個,又停下來了,眾人都慢慢的期盼著,敬事房的小太監可以停在自己門口,隻盼啊盼啊,先盼來的卻是懿靖大貴妃薨了的消息。
她到底年邁,病的越來越重,漸漸的藥石無醫,昨夜裡咽氣的,今兒都要去吊孝。
懿靖大貴妃身份不一般,這些小輩沒一個能逃開的,顧夏有些鬱悶,這參加喪儀更是有行不完的禮,死者為大,還要跪來跪去的。
換上素淡的月白孝衣,這是昨夜兒得到消息之後,奴才們趕緊趕製的,剛收拾停當的功夫,就見柏永年匆匆趕來,好麼,她又奉旨動胎氣了,這喪禮是不用去了。
柏永年沒有絲毫不耐,一絲不苟的望聞問切,俊秀玉白的臉龐上帶著絲絲笑意,柔聲道:“您近幾日都不宜活動,還是靜養著。”
顧夏乖巧的點頭,看他轉到一邊開始拿出紙筆,不由得心中一緊,難道要假戲真做,給她開藥方子?想想中藥的苦,她就覺得敬謝不敏。
“莫怕,萬歲爺讓微臣多呆一會兒。”柏永年許是見她神色有異,開口安撫。
他的聲音真好聽,顧夏想了想,決定征召他為自己讀話本。
“左右您無事,不如替本宮讀話本如何?”顧夏想了想,到底不是她手下的奴才,要詢問一下意見才是。
柏永年:……
這是什麼特殊的癖好?
可有可無的點頭,柏永年輕聲道:“既然嬪主吩咐,微臣不敢推辭。”
接過小太監遞來的話本《玉支璣》,和隱約的白眼一枚,柏永年若有所思,順著小太監指的位置,語速適中的讀了起來。
“如果有所聞,而思‘采葑采菲’;有所慕,而願‘秣馬秣駒’;有所求,而望‘宜家宜室’……”
等他一章念完,再抬眸去看,就見熙嬪睡顏恬靜,小臉緋紅,鴉色的長睫安靜的鋪開,隻瞟了一眼,便很君子的挪開眼,起身悄聲往外室走去。
香襦跟在他後頭,目送他離去之後,這才守在晶簾外頭。
天剛蒙蒙亮的功夫,就把嬪主給叫起來了,這會兒困了也是應當的,她得好生守著才是。
曹嬤嬤坐在她身邊,跟她一起做針線,那雙保養得宜得雙手特彆靈巧,讓她羨慕不來。
她老人家剛來到嬪主身邊沒多久得功夫,就徹底接過嬪主貼身衣物的製作。
平日有閒暇的時候,總是不停在忙活著,看的她也不好意思嗑個瓜子偷個懶的,生怕被比下去,嬪主不要她了。
等顧夏醒的時候,想到自己竟然睡著了,還有些懵,在太醫麵前睡著,真是太失禮了,然而柏太醫是難得一見的男低音,溫柔說話的時候,誰也抵擋不了。
可惜不能時常接觸,看來她得找個男低音小太監給她讀話本了。
這該死的後宮,壓根不讓男女過多得相處,哼,什麼破規矩,康熙一個人坐享整個後宮,想召幸哪個就召幸哪個,偏她想聽個聲音都難。
“嬪主起來了?”曹嬤嬤放下手中的針線,探頭看了一眼,見她真的醒了,趕緊過來伺候。
她很貼心,也很會把握顧夏的心思,總是很妥帖很周到,顧夏想,到時候生完孩子還回去,她會很舍不得。
洗漱過後,先吃用了點心甜湯,這才又捧著書來讀,因著天寒,她肚子大了也不方便,就讓老先生回去了,隻留下釋本給她。
原本她是讀不通的,可在老先生跟前學了這倆月,就覺得通竅許多,看著釋本也能將就下來,到底不如老先生講的好。
“本宮種的番柿、蘿卜、菘菜、地瓜,都給老先生送去一些,儘儘我這個學生的孝心。”這些都是她用綠液浸過的種子,口味肯定好,說不定對身體也有益。
“再將本宮搜集來的孤本送給老先生,隻交代清楚了,可以臨摹一份,那是本宮借來的,下次再送些去。”
“衣被也都準備了,鞋子也送去,讓下頭人再做過年要穿的,莫要拉下了。”
交代一通之後,顧夏想著沒有遺漏,這才住口,這一次娜木鐘不再了,她也害怕,知道他不缺這些,兒女也都孝順,可還是怕,不如自己親自安排來的妥帖。
怕他不肯穿用,顧夏隔三岔五的就送,讓老先生院子裡堆的多多的,不用自己去置辦,放著又心疼的地步,他自然就肯穿了。
曹嬤嬤笑著打趣:“有您這個學生,可比一百個都強,時刻惦念著,這心中總是暖的。”
顧夏搖頭,能讓他心裡暖暖的就成,這人活在世上,就怕心裡涼涼的。
想想又往府上賞了一堆製式的東西,都有規製在,賞著沒意思。
顧夏今天早上穿那特製的防滑靴的時候,就想到了杜仲膠,這還是她從裡看來的,說是因為杜仲膠的發現,才讓中國擺脫一直進口的困局。
那東西怎麼弄,顧夏也不知道,左右她一個人無事,便讓人尋了許多杜仲來,實驗著玩,說不定就成了呢。
香榧在給她燒火,不住的勸:“嬪主您交代一聲,讓奴才們去做便是,何必自己動手,廚房裡到底醃臢些。”
不以為意的笑了笑,柔聲道:“仔細看著才有意思呢,誰說廚房醃臢了,那我們吃廚房出來的東西,豈不是在吃醃臢東西……”
香榧總是說不過她,又遺憾鈕妃娘娘不在,要不然一句話的事,嬪主肯定是聽的。
康熙對於懿靖大貴妃的逝去,表示萬分悲慟,直接用輟朝一日來表示自己悲慟的心情。
能放假,總是一個高興事,晚間康熙來到景仁宮,摟著她不住感慨:“朕說起來是天下最尊貴的人,可一日空閒都沒有,生怕大清江山不穩,竟還不如你這個小東西來的悠閒自在。”
顧夏不服,反駁道:“臣妾又何嘗閒著?”
見康熙疑惑的望過來,哼了一聲道:“日日都要揣著兩個小東西,一刻也不能停歇,我又找哪個說理去,您隻管痛快,一秒鐘的功夫,我就要十個月不得清閒哩。”
這什麼歪理,康熙擰了擰她的臉,水潤光滑的觸感太過美妙,忍不住又輕輕擰了擰。
“胖了,真好。”
胖就代表著健康,他看到人瘦就害怕,總是瘦著瘦著就生病,病著病著就沒了。
顧夏也跟著摸了摸自己的臉,對他的話表示晴天霹靂:“胖很多嗎?”
她原本覺得自己胖很多了,可康熙一個勁得說她瘦,如今連他都說胖了,看來她胖得實在不行了。
康熙又順手捏了一下,仔細得感受著:“還好。”看著熙嬪那冷厲的目光,胖上許多的話,到底沒敢出口。
顧夏其實沒胖多少,她骨肉勻亭,特彆的藏肉,一把摸上去摸不著骨頭,偏又看著細細的,特彆的惹人喜愛。
康熙忍了忍,還是沒忍住,大手流連起來。
顧夏欲拒還迎的推了兩把,到底還是從了,都說孕期**要重些,她已經忍了許久,開始做春夢起來。
想到前幾日的春夢,顧夏就覺得興致更濃了些。
闊彆多日的歡愉,讓兩人都有些沉浸其中,偏她有孕,隻得溫柔些,康熙撐在兩旁的胳膊青筋凸起,汗珠在下巴處彙聚,搖搖欲墜。
窗外的風兒有些焦躁,嗚嗚嗚的響個不停。
事後,兩人饜足的躺在榻上,康熙感慨:“修身養性,朕還是喜歡第四個字。”
顧夏:……
“我也是。”在心裡應了一聲,麵上卻滿是紅霞的將臉埋到他懷裡,康熙愛憐的摸了一把,慢條斯理道:“竟還羞了?剛才是誰……”
話還未說完,薄唇就被香軟的唇給堵住了。
甜美的氣息在鼻間縈繞,康熙心滿意足,小心翼翼的摟住她的腰,加深這個親吻。
肌膚相貼的感覺,總是格外慰貼舒適的,兩人緊緊的纏在一起,又小心的避開壓迫到她的肚腹,摟在一處睡了。
好像心被填滿的感覺,讓顧夏睡著了,唇角都帶著笑意。
摟著他的胳膊又緊了緊,康熙便被疼醒了,神一樣的力氣,越來越大了,也不知道怎麼長的,肚子裡真懷的是龍胎不成,還能長力氣的。
想到這裡,康熙心中一突,龍胎啊。
第一天一大早,顧夏睡醒的時候,康熙還在,手掌支著頭,百無聊賴的看著她。
“您好歹披個衣服,也不嫌冷的慌。”顧夏替他將鬆鬆垮垮的寢衣係好,自動滾到他懷裡,滿足的輕歎:“早上抱一抱,快活似神仙啊。”
他們兩個,總是沒有這個機會的,等她睡醒的時候,康熙早都沒影了,那還等著她抱一抱哩。
康熙黑線,“你若起早些,自然有的機會來抱一抱,總是睡到日上三竿,暴君也不敢如此。”
顧夏攤手,都怪她咯。
兩人絮絮的說了一會兒話,賴了一會兒床,一個人的時候,一個比一個起的勤快,可兩個人摟到一處,在溫暖的被窩裡,就比較腐蝕意誌力了,死活不想起。
直到顧夏的肚子咕咕叫,餓的沒法,這才起身,洗漱過後就開始用膳。
到底長輩過世,沒有不是直係親屬,可有這麼個名分在,這宮中便是以素食為多,就連康熙也不例外。
用過膳後,康熙還記得她愛看話本,便給她讀了一會兒,顧夏擺手:“一道在院子裡賞景,我一個人總覺得無聊,您今兒陪我,倒是好好的轉轉。”
康熙看著外頭的結冰的地,略有些猶豫,這轉轉不打緊,一不小心摔了,可如何是好。
顧夏拿出曹嬤嬤給她特製的靴子,試探著在冰上踩了一下,穩穩當當的,這才放心下來,上頭許多釘子,最是抓地不過,她一個人也不敢走,有康熙扶著,便增添了許多勇氣。
來人坐到院子裡曬太陽,顧夏敲了敲桌子,用手支著頭,目不轉睛的看向康熙,這些時日為著三藩的事,他很忙,也很少展露小臉,眉間有折痕了,可見真的是很愁。
偏她又幫不上什麼忙,她縱然有神力,也不能衝到一線去打仗啊。
戰爭這樣的燒錢窟窿,她一個貧民窟女孩也沒辦法,隻能看著他愁,然後用語言安慰:“您是真命天子,千古第一帝王,這些不過是小小的磨難,隻要您堅持,定然能度過去的。”
順手擺上雞湯一碗,顧夏轉瞬就說起彆的來,因著太皇太後的緣故,康熙也不喜歡彆人對政事過多的置喙,他們兩人之間的關係,也沒有好到讓她不顧安危,非得說些什麼。
康熙不知可否的點了點頭,順便又摸了摸她的臉:“會拍馬屁了,真不容易。”
當初她可是敢直著脖子硬杠的。
顧夏吐舌,她說的是曆史評價,誰拍他馬屁了。
這話豈不是說她是馬屁精,哼,男人都是大豬蹄子,都不能給個好臉的。
坐了一會兒,顧夏便拉著康熙一道,往小廚房裡鑽,柔聲道:“一道做午膳如何,既然輟朝,那便真的歇歇欸。”
見他點頭,顧夏興致勃勃的盤點著原材料,兩人坐在小馬紮上,慢悠悠的擇菜,顧夏不時的指點他應該怎麼弄,兩個人倒有模有樣的,就是幾個奴才看的在外頭直轉圈。
不怕主子使喚他們,就怕主子自己動手啊。
這若是有個萬一,便是他們的罪,誰也承擔不起。
康熙倒是興致勃勃的,一邊問:“你一個貴女,怎麼會對這些感興趣,麻勒吉這般苛待自己的老來女不成。”
顧夏嬌嗔的斜睨他一眼,無語:“這些都是我進宮之後學的……”
都是她前世學噠,畢竟外賣吃著心裡膈應,要自己做吃著才放心的。
康熙摸了摸鼻子,合著苛待熙嬪的變成了他。
顧夏炒菜,康熙燒火,點火他會,燒灶他就抓瞎了,顧夏就指點他:“燒火要空心的,跟篝火是一樣的,時不時的把灰搗一搗就成。”
康熙照她說的做,果然火旺上許多,顧夏又趕緊喊:“小一點小一點,再大就糊了。”
他幫忙燒火,她的心反而更累了,注意著鍋、注意著菜,還得注意著火,一點都沒有香榧會配合,她都不用囑咐的。
康熙感受到她的嫌棄了,起身摟住她的腰往鍋裡看,一邊在她耳邊洗腦:“朕第一次做這個,不管好不好,你都要誇獎我,免得朕心中難受,下次便不肯動手了。”
顧夏又用小眼神斜睨他,當他三歲的,還得小心哄著。
“以後我們的孩子,我定然這樣教。”
言下之意就是你這樣的免談,康熙也不惱,在她臉上親了一口,這才又坐回去,老老實實的燒火。
四菜一湯擺在桌子上,康熙很有成就感,菜是他擇的,火是他燒的,這代表著他也會做飯了,簡直可喜可賀。
顧夏也很滿足,這會給她一種他們是尋常夫妻的錯覺,會給她一種,兩人能相守到白頭的錯覺。
越是錯覺,便越是讓人沉迷其中,難以自拔。
“您嘗嘗這個,番柿炒蛋,酸甜口的,看喜歡不喜歡?”顧夏夾了一筷頭給他,期盼的問。
“唔,真好吃。”
作者有話要說:我李日萬又回來了!想不想我?安利一下我的微博:詩詩是個萌妹紙
今天也有紅包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