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失望的移開眼眸,瓜娃子和雪團卻湊上來了,小尾巴搖的特彆歡實。
“汪汪汪~”主人主人我想你啦~
“嘰嘰嘰~”主人主人我想你啦~
“喵喵喵~”彆吵彆吵你們壞蛋~
三重奏在耳邊響起,顧夏想讓它們彆吵,卻怎麼也說不出來。
用力的想要打破身上的桎梏,卻怎麼都不得其法,拚儘全力,卻仍然帶不動沉重的肉身。
那種夢魘的感覺,讓她有些懵,這是什麼情況,難道她又死了???
那她的兩個孩子怎麼辦?顧夏不甘心,繼續拚命的掙動著,她甚至來不及抱抱兩個孩子,還沒來得及看他們一眼。
可是她好累啊,好想就這麼一睡不起。
這種想法一出來,她全身繃著的勁,在這一瞬間儘數卸去,柏永年正在給她號脈,感受到那脈搏越來越微弱,就要停止不動。
手中的銀針便毫不猶豫的向重要穴位刺去,他甚至來不及跟康熙請示一聲。
“去,把小阿哥抱過來。”
康熙冷聲吩咐,接過小阿哥之後,毫不猶豫的把他叫醒,睡的正好被弄醒,小阿哥嗷的一聲就哭了,特彆響亮。
他一哭,小公主也跟著哭,三小隻更是跟瘋了一樣,瘋狂的叫著。
一時間,景仁宮裡頭嘈雜極了。
納蘭立在二門處,聽到裡頭的動靜,忍不住皺了皺眉。
緊接著是奴才驚喜的尖叫:“貴妃娘娘!”
然後有人奪路而出,不知道忙活著什麼。
顧夏迷蒙的睜開雙眼,就看到一張俊秀的白皙臉龐在眼前,毫無瑕疵,瞧著好看極了,條件反射的伸手摸了摸,果然感受到絲滑的觸感。
“貴妃娘娘!”曹嬤嬤又是一驚,皇上還在呢,這麼含情脈脈的摸著柏太醫的臉,算是怎麼回事!
要命了!
這一聲叫喊,讓顧夏的理智瞬間回籠,她的手還覆在柏太醫的臉上,甚至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藥香,而一旁康熙麵無表情的看著她,手中還抱著小阿哥。
顧夏:……
“熱的,我沒死?”心念電轉間,顧夏趕緊給自己台階下。
輕輕的一聲歎息在身邊響起,康熙將小阿哥交給乳母,坐在她身邊,伸手摸了摸她的臉,溫熱的感覺,讓他感動的想要落淚。
多怕她一睡不醒,再也無法睜開那靈動的雙眸。
“皇上。”顧夏握住他的手,含情脈脈的望著他,心中默念,忘了剛才忘了剛才。
“嗯。”喉嚨裡像是堵了棉花,康熙艱難的崩出這個字,今兒她一直靜靜的躺著,就像是流光了身體裡的血,隻剩下破敗無力的軀殼。
皇後帶著眾人退下,將空間留給兩人。
“把孩子抱過來,我看看。”顧夏眼巴巴的望著他。
康熙沉默,朝著奶母揮了揮手,奶母就將兩個孩子抱過來,並排放到她跟前。
“真可愛。”
這會兒兩小隻又睡了,握著小拳頭舉在頭頂,小腿叉開睡的像一隻小青蛙。
“去請原禦醫來。”總要再仔細檢查過,才能明確她的情況。
顧夏不置可否,既然她醒了,那便是沒事了,可讓原禦醫看看,大家也都圖個心安。
“這一次……你可有感覺到什麼異常?”康熙替她掖了掖被子,輕聲問。
顧夏搖頭,有時候並不是人為,她就是有這樣的倒黴勁,好在有綠液在,到底將她救了回來。
她的五感很是敏銳,沒有察覺到任何異常,再說還有曹嬤嬤在盯著,世上的手段就那麼多,發現一種少一種,沒有那麼多的秘藥。
嬤嬤接生的動作也沒有什麼異常,那麼多隻眼睛看著呢,想做手腳也不容易。
手被大手完全的包裹住,顧夏看著他將自己手裹住,放在他的臉上,以為他會說些什麼,最後都化為沉靜的陪伴。
門被叩響,緊接著是香襦的稟報聲:“稟皇上、貴妃娘娘,原禦醫已經到了。”
康熙應了聲,讓他們進來,這才將顧夏的手妥帖放好,麵色凝重的立在邊上,等待禦醫的到來。
顧夏笑了笑,柔聲道:“我既然醒了,您便放輕鬆些。”
他如何輕鬆的起來,醒了是好事,可還有個詞叫回光返照呢,誰知道她的情況到底是什麼樣,好不容易有一點希望,就怕是最絕望的黑暗。
原禦醫看到顧夏醒了,就笑眯眯的打招呼,神色非常放鬆的問她一些問題,她一一回了,原禦醫又把了好久的脈,仔細的觀察過,這才慢條斯理道:“醒了就好了,隻不過身體虛的厲害,堪比八十歲老嫗,因此啊,這往後得好生養著。”
說到八十歲的時候,原禦醫加重了語氣,顧夏有些黑線,要不了一個月,她能活蹦亂跳去打虎信不信,還老嫗?哼。
隻到底有些扛不住,這一會兒功夫,就累到不行,勉強笑笑的功夫,轉瞬又陷入沉睡。
送走原禦醫後,康熙在床前站了一會兒,想著堆積的政事,和剛剛召見的重臣,又匆匆回了乾清宮。
他是一國帝王,責任感讓他無法繼續兒女情長。
漫說這會兒是貴妃病重,就算是他自己病重呢,爬也得爬起來。
“皇後,熙貴妃這裡,便由你守著了。”交代一句之後,康熙匆匆離去。
皇後躬身應下,安安穩穩的坐到顧夏床頭,拄著下巴望著那沉靜的睡顏,看著看著,唇角就勾起一抹微笑。
她睡的真好看,眉眼如同天賜,完美的不像話。
就是麵色青白,透不出一絲血氣,看著就讓人心疼。
顧夏這次睡的時間不長,半個時辰的功夫就醒了,先是就著香襦的手,把湯藥給喝了,順便偷偷把積存的綠液用了,她這一次傷的著實厲害,說是去了半條命也不為過。
就算有綠液的填補,好起來也是很慢的。
她一醒,就把皇後趕去睡覺了,她瞧著不比她好多少,眼下的青黑非常濃重,瞧著就跟個鬼一樣,哪裡好意思哭她可憐。
皇後還想掙紮一二,被顧夏毫不留情的否了:“姐姐快去睡,好生讓太醫給您看看,可莫要任性,拿自己當兒戲。”
這些話有些長,顧夏說的氣喘籲籲的,皇後頓時急了:“好好好,我應下還不成嘛,你彆急。”
兩個病重之人,互相對視一眼,都覺得對方會先掛,也生怕對方先掛了。
“我整日裡躺著無聊,姐姐明日還要來陪我呢,今兒好生歇息。”顧夏衝她笑了笑,吃力的抬起手,摸了摸皇後柔軟的小手手,柔聲安撫。
她隻要醒了,就真的不打緊了。
知道嚇到她了,因此笑的格外溫柔。
皇後這才戀戀不舍的躺到側間的軟榻上,要是回了承乾宮,那她記掛著這裡的熙貴妃,哪裡睡得著呢。
這大半個月,景仁宮封的嚴實,誰也不知道裡頭是什麼情形,可都在猜,定然是不大好,要不然怎麼連洗三都沒有辦呢。
要知道皇太子當初的洗三禮,可是盛大到不行的,三品以上的官員宗親都帶著家眷來慶賀,何其壯觀。
這再過幾日都是三月初二,龍鳳胎的滿月了,竟還沒有動靜,難道不光是熙貴妃不好了,連兩個孩子也不好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無數人在心中祈禱,恨不得景仁宮從紫禁城的地界上消失才好。
那可是熙貴妃!有封號的貴妃!
那可是龍鳳胎!生在二月二龍抬頭的龍鳳胎!
就連孝康章皇後的侄女,如今也不過是個庶妃,孝誠皇後的嫡妹,也還是一個庶妃,那瓜爾佳氏何德何能,竟然從嬪位蹦到貴妃上去,她怎麼不直接竄上天,和西天佛祖肩並肩呢。
宮中某處。
嬌嫩的手指就像是蔥段似的,又白又嫩,上頭戴著鑲珠寶的護甲,柔美中帶了幾分貴氣。
“可安排好了?”
她的聲音清脆,就像是黃鸝鳥一樣動聽。
底下的嬤嬤微微垂著頭,啞聲回:“一切都安排妥當,隻要她出現在人前,這計劃便通了。”
“董氏無用,死的毫無價值,可那王佳氏還活著,便用一用。”她說出來的話,瞧著和緩,可仔細聽來,還是帶了幾分急迫。
嬤嬤無聲的應下,如同最樸素的老實嬤嬤,毫無特色的臉龐、衣著,混著人群中,誰也不會多看幾眼。
那女子也記不住她們的名字,她們在她這裡,就是一個個的代號,好用了,多用幾次,不好用了,便隨手拋下。
不能為主子分憂,自然不是好奴才,趁早處理了,也好過以後捅婁子。
景仁宮。
今兒天不錯,淺金色的陽光照耀在人身上,暖暖的很舒適。
顧夏眼饞的看著院中的小宮女,笑嘻嘻的在踢毽子,感覺陽光在她們身上跳舞,看著就高興。
“還有幾天就成了,彆看了。”皇後笑吟吟的遞過去一碗雞湯,柔聲囑咐:“裡頭的肉也吃了,嬤嬤說了,連湯帶肉才有營養呢。”
簡直生無可戀的喝掉雞湯,顧夏怏怏不樂的撅嘴:“我都已經好了,上山打虎不成問題,就讓我出去。”
這是不可能的,皇後堅決貫徹月子坐滿一個月的說法,少一個時辰都不成,偶爾許她下床走動,還讓海寧跟攙扶殘疾一樣,恨不得直接抱她下來走一圈。
顧夏確實傷的重,前半個月的時候,就算讓她下床,她也動不了,隻能動動嘴皮子,還總是累那種。
過了二十天的時候,才好轉起來,到了今天,在綠液的幫助下,她真的覺得她可以上山打虎了。
可惜皇後不這麼覺得,坐在她的床榻前,隻要她一說,就開始啪嗒啪嗒的掉眼淚,等她後悔了,那眼淚跟抽水機一樣,瞬間就關閥門了。
顧夏:……
什麼時候她的好姐姐,變成戲精了。
皇後正色看向她,素日裡緊皺的眉頭終於舒展起來,笑吟吟道:“皇上交代了,如今戰事吃緊,洗三禮沒辦,這滿月酒也要簡辦,可過幾日先賜下名字來。”
她原先以為,連滿月酒都沒有呢,這突然間給了她消息,可不是驚喜。
若是一開始就告訴她,這滿月酒就要簡辦,她怕是要不高興的。
作為簡辦滿月酒的補償,現在賜名並不是小名,而是大名,要知道現在連皇太子都是保成、保成的混叫著,還有一個保清阿哥。
顧夏對這些不在意,隨口回:“什麼簡辦隆重辦的,隻要孩子們平平安安的長大,便心滿意足了。”
算起來,她已經在鬼門關溜達了兩圈了,自然明白這些都是外物,隻要能好好的活著,已經是最大的奢望了。
皇後笑了笑,學著康熙的樣子摸了摸她的臉頰,柔聲道:“你能這樣想,我很高興,你升為貴妃,還有封號,滿月酒簡辦,低調一些,也省得都烏雞眼似的盯著呢。”
紅眼病的可怕,顧夏在穿越之初已經體驗過了,想想都覺得無語。
說罷,皇後又理了理手中的針線,埋頭繡了起來,雖然給兩個孩子做了無數的小衣裳,可還是不夠。
這兩小隻跟泡豆牙似的,見風就長,剛生下來的時候,能穿的那些衣服,現在又小了,景仁宮瞬間又陷入緊張刺激的新一輪縫製。
主要也是兩個孩子,什麼都要雙份的,因此人手顯得格外不夠。
顧夏閒的無聊,也會紮兩針,可曹嬤嬤不許,才繡個蜜蜂腿呢,就被搶過針線,還振振有詞道:“您過過癮便罷,哪裡能真讓您動手呢,女子月子裡絲毫馬虎不得。”
皇後也跟在後頭勸:“是這個理,女子生產,骨頭縫全都開了,這要像合的跟原來似的,哪有那麼容易,因此得好生養著。”
香襦也弱弱的發表意見:“奴才聽太醫叮囑了,有事沒事的時候,還是要下床活動一下的。”
她沒生過孩子,想象不出其中的痛苦,說起來就格外的輕描淡寫。
顧夏找到了同盟,可惜被皇後和曹嬤嬤聯手鎮壓,接著躺到床上長蘑菇。
在康熙抽空過來的時候,她就哭唧唧的告狀,抹著不存在的淚,可憐巴巴道:“臣妾躺的都要長褥瘡了,可是姐姐和嬤嬤還不許我起身……”
“我好可憐啊……”
“皇上你要為我做主啊。”
康熙冷眼覷著她,絲毫不為所動。
並且冷酷無情的轉身看向梁九功,輕聲吩咐:“皇後和嬤嬤做的好,賞。”
輕飄飄的一個賞字,讓顧夏冷哼了一聲,彆開臉去,假惺惺的哭:“你們都不愛我,都是大大大壞蛋。”
床墊往下陷了些許,顧夏扭頭一看,康熙大馬金刀的坐在邊上,雙眸微微眯起,危險的望著她。
“我最喜歡躺床上了。”
顧夏瞬間改變口風,特彆的沒有節操。
臉頰上又覆上一隻大手,輕輕的捏了捏她臉上的軟肉。
就聽一聲低沉的歎息在頭頂響起:“瘦了,都捏不住了。”
懷孕期間,顧夏胖了不少,再加上本身年少,還是有一點嬰兒肥在的,可這一次重病,直接消去了全身的肥肉。
從未有過的消瘦,這種瘦特彆的不健康。
跟皇後立在一起,不像是紫禁城中最尊貴的妃嬪,倒像是兩個難民營逃難來的,看著可憐的緊。
原本是蠟黃的,那副尊容真是絕了,完全沒有往常的美貌,跟枯荷似的。
養了這些時日,才終於養的好了些,變成了蒼白,顧夏攬鏡自照,被裡頭的病西施美的說不出話。
無端的,想起《紅樓夢》中,對林黛玉的描述。
態生兩靨之愁,嬌襲一身之病。
她甚至還蹙起雙眉,想要學黛玉的似蹙非蹙籠煙眉呢,可惜皺來皺去的,瞧著都有些怪,這才作罷的。
“想什麼呢?”
腦門被彈了一個腦瓜蹦,顧夏瞬間回神,直接對上康熙含笑的雙眸,總覺得她生完孩子之後,康熙在她麵前放鬆許多,她能輕易的看出對方的心情了。
若不是他故意的放縱,她是能看出來,可需要小心的猜度。
討好的笑了笑,顧夏吐舌:“想您。”
肉眼可見的,康熙的耳根一點一點的紅了,如同最剔透的紅瑪瑙,在燭火下好看極了。
突然這麼純情,她也好羞澀啊。
顧夏撓了撓緋紅的臉頰,扣著被麵上的花紋,有些不敢抬頭。
室內一片寂靜,有淡淡的曖昧纏繞。
在她又忍不住要撓臉的時候,突然聽到低低的輕笑聲,如同羽毛在心底輕搔,泛起密密麻麻的癢來。
“禮部奉上幾個字,你瞧瞧喜歡哪個?”
從袖帶中掏出一張折疊的宣紙,康熙展開後,直接遞給她,柔聲說道。
想到姐姐跟她說的,康熙要賜名一事,顧夏心中一動,接過宣紙,看著上頭的選項。
“胤禔、胤礽、胤祉、胤禛、胤祺、胤祚……”
攏共十來個名字,顧夏看了,發現都是胤字起,示字旁打底,鬼使神差的,顧夏伸手點了點胤禛兩個字。
對於大名鼎鼎的雍正,他的名字,顧夏還是記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