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結束。
安許吟窩在臥室裡, 房門緊閉,但隱約可以聽見外麵自己這位親身父親,拔高音調帶著火氣地說著什麼——
“真是沒用, 我花了這麼大功夫給她辦這個生日會, 結果反而讓人家看笑話!”
“你說說這傅二少,這幾年都沒回過潼市, 好不容易有個機會,她倒好,儘在人麵前出醜!”
安家這場生日宴會,不少人都看得豔羨, 私下覺得這安氏肯定是憐惜極了自己這個親生女兒,所以才又是將安夢晴送走, 又是大張旗鼓這麼操勞。
但安許吟知道,父親這麼做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家族的麵子。
自己養了二十多年的女兒不是親生的, 如果還留在家裡不趕走的話, 安父生怕會讓那些名門望族非議, 覺得這安氏家裡會變的不穩定, 將來可能會被外人分一杯羹, 從而影響自家的聯姻亦或者是合作。
所以才這麼急吼吼地送走安夢晴,又這麼急吼吼地想把安許吟打造成一個大家閨秀。
安許吟原本就性格內向軟弱,被這麼一逼, 不僅半分沒學到, 反而更加拘謹。
此刻她聽著安父在外頭, 做足腔調故意要讓自己聽見的斥責,嘴唇咬的快要出血。
“爛泥扶不上牆!溫家那小姑娘就比她激靈多了,果然是小地方養出來的,連台麵都上不了!”
溫家那小姑娘。
安許吟低下頭,雙手攪在一起。
的確,溫阮是個很打眼的人,和自己簡直是天差地彆的兩個類型。
她恐怕這輩子都不會像自己一樣,一直被彆人羞辱,在壓得喘不過氣的偏見下活成這個樣子。
她有父母寵愛,還有——
安許吟想起了傅知煥。
女生的心思都很敏感,她最能看出,那個男人在望向溫阮時,眼底都含著些笑的樣子。
明明是那麼冰冷的一張外殼,卻能對一個人溫柔成這個樣子。
安許吟將頭埋在膝蓋上。
她真的很羨慕溫阮。
或許,還有一點點嫉妒。
*
這麼一晃,時間也過去了將近一周。
傅知煥因為車禍加上抓捕彭孟吟時受了傷,再加上平時工作成績一直都很出色,前幾年基本上做到了全年無休。
所以這次,院內特彆撥給了他兩個星期的假期,讓他好好養傷。
溫阮也琢磨了下,決定不出意外的話,過兩天就返回江城。
既然這樣,當然要把握最後幾天快樂休閒之間,好好地在家享受一下吃了睡睡了吃的快樂人生。
然而,很快溫阮就發現,這樣的人生並不快樂。
因為橫空出現了一個粘人精——
傅知煥。
第一天。
溫阮睡到早上十一點,摸著自己的肚子,頂著亂糟糟的頭發準備下樓找點東西吃。
結果剛從冰箱裡拿出一個小蛋糕,美滋滋地叼著叉子轉過頭時,一眼看見了沙發上那位不速之客。
傅知煥。
傅知煥和自己的母親謝艾女士,並排坐在沙發上。
麵前擺著一攤插花材料。
謝艾女士扶著金絲邊框的眼鏡,手把手地教傅知煥如何插花。
而傅知煥這麼個,在溫阮認知裡從來都是“散發著一聲冷意孤傲如同森林中的孤狼”的形象,此刻居然一本正經地坐在一堆五顏六色的鮮花麵前,認真仔細地聽著教學。
謝艾女士頗為感動:“阿律真是好孩子,平時裡沒幾個人像這麼聽我講這些東西,更彆提還能對這些感興趣了。阮阮交給你,我就放心了。”
傅知煥笑了聲:“伯母謬讚了。”
溫阮咬著叉子一臉正經:“??”
我還沒答應和他交往呢!
接下來,被成功攻略的謝艾女士,開始了以下行動:留傅知煥吃中飯——留傅知煥吃晚飯——撮合溫阮和傅知煥——讓他們去花園散步——送走傅知煥後對溫阮進行洗腦式誇讚傅知煥。
然而,第二天。
溫阮這次特地起了個早,緊張兮兮地吩咐傭人千萬不能給這個特彆有心機的粘人精開門。
做完這些事之後,她得意地上了樓,結果一轉頭就聽見書房裡傳來交談聲。
而且那聲音還特彆耳熟……
溫阮悄悄拉開門一看——
傅知煥和溫豐臣先生相對而坐,麵前擺著一個棋盤,此刻正在正襟危坐無比嚴肅地下著圍棋。
片刻後,聽見傅知煥說:“溫先生,我又輸了。”
溫豐臣笑了聲:“我隻是險勝,和你下棋比和那幾個臭棋簍子下棋有意思多了,這麼多年,我還真沒遇到過幾個像這樣的對手。”
傅知煥輕笑一聲,謙虛道:“和溫先生比,我的閱曆遠遠不足。不過有個不情之請,不知道溫先生是否介意?”
溫豐臣饒有興致:“你說。”
傅知煥:“我想通溫先生多下幾局,不知道是否有這個榮幸?”
溫豐臣撫掌大笑,看上去很是滿意:“當然可以,我倒挺少遇見棋藝好又願意和我這種老人家玩的人了,來來來,我們繼續。”
一旁偷看的溫阮覺得大事不妙。
傅知煥的棋藝她有所耳聞,自己爸那個臭棋簍子能下得過他就怪了,彆人不願意和他下棋,多半是嫌棄他菜但是又礙於他有錢所以不好意思說。
傅知煥這人分明是在故意演戲,還偏偏拿捏好分寸讓自己險輸。
用心險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