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陽公主眨了眨眼,卻是突然間想起來和許煙杪聊天時,他說過的一句話。
“從來如此……”便對麼?
又聽她娘繼續說:“不過,五郎,你找其他商賈……可靠嗎?”
她爹夾菜的手頓了頓,驚訝道:“什麼可靠?”
她娘便說:“商人重利,若讓他們通了行政之路,光明正大斂財,隻怕會形成一個又一個龐然大物,動搖國家。何況,終究不是自家人……”
襄陽公主肅然起敬。
她娘好厲害!正中七寸!她爹對於自家人確實是最信的!
剛想完,就看到她爹臉色實在算不上好看,眉頭也皺起來了:“確實。但咱們自家人,也沒有懂經商的。現在培養未免太晚了。”
她娘沒有再說話,隻是拿起筷子夾菜,徒留她爹在那裡呢喃著:“自家人……自家人……”突然一拍大腿:“這麼想,工部尚書他夫人,還真是最妙的選擇!”
襄陽公主“啊?”了一聲,見驚動了親爹,乾脆就問出聲:“爹爹,她怎麼就最妙啦?”
老皇帝微微一笑,對於自己能教導女兒,也很有成就感:“她雖和我們不是自家人,但她和工部尚書是。她當了‘捉錢令史’……唔,職能不一樣,到時候肯定不叫這個名兒,隻我現在還沒開始想,便先這麼叫著——她成了‘捉錢令史’,做什麼事情都要想想她丈夫已經是工部尚書了,倘若她行差踏錯,便要連累她丈夫、兒子……”
正說著,竇皇後給他夾了他最愛吃的紅燒肉,實乃賢妻。
這更讓老皇帝堅定自己的想法了:“沒錯!她丈夫和她兒子都在朝堂上,她能不為他們著想?”
竇皇後溫柔地注視著他,笑著點點頭。
老皇帝也對她笑了笑,才繼續:“當然,勝仙你要記住,不論男人女人,都會有小心思。你要做的就是牽製他們的小心思。”
襄陽公主歪歪腦袋:“就像是用工部尚書令他夫人不敢亂來?”
老皇帝:“倒也不能確定一定不會亂來,但,有所顧慮總比沒有顧慮好。”
襄陽公主正若有所思著,就聽見她娘笑著說:“五郎,再安排幾個女子成為‘捉錢令史’罷。”
老皇帝不禁納罕:“為何?”
竇皇後:“女子隻有些許小聰明,終究不如男子有本事,可五郎你既然要用她,便是要她和那些男人形成製衡,可她本事不夠,不如為她多加幾個同盟?而且,‘捉錢令史’不是一條心,才方便天子不被蒙蔽。”
老皇帝被說動了,但還是有所疑慮:“可加如此多女眷入朝廷,豈不是使天下女人不安於室?”
好像想到了什麼,語氣一下子硬邦邦起來:“近年來,婦女驕倨,皆不肯入庖廚。實在是不守婦道。”
竇皇後卻道:“如此豈不是可以看出誰是貞婦?總好過成了親後,婦人再心思多詭。”
忽聽得她放柔了聲音:“五郎,真正的貞婦,絕不會棄家庭不顧。”
老皇帝猛地坐直了:“妹子說得對!便如妹子,當初你也有官,若想進朝廷,我也是願意的,但天下初定,你便卸了武裝著釵裙,為我打理後宮。真正不安於室的女子,縱是把她關在家裡,她也能招蜂引蝶——這飯菜你們慢慢吃,我先去武英殿!”
定下決定後,老皇帝風風火火走了。
竇皇後正要低頭吃飯,就見到閨女大眼睛一眨不眨看著她。
“勝仙?”
“當初你也有官,若想進朝廷,我也是願意的——”襄陽公主好似那些老學究那般搖頭晃腦,又像鸚鵡學著舌:“娘,你當年也有官?還是武官?”
“倒也不算武官。隻當年打天下時,我帶著不少婦人替你爹管後勤,將士們的衣袍都是我們縫的。我們也學會了守城,其中力氣大的還幫忙運糧,你爹戲稱我們是女子營。”
襄陽公主聽得入迷:“那後來呢?”
“天下初定,不論男女皆渴望家庭,那些女子便歸家了,有的與丈夫重逢,有的籌備嫁人。”
襄陽公主“哦哦”地點頭:“那,爹說的讓你入朝為官……”
“你爹看我難過,確實問過我,隻我拒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