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姑娘這樣堂而皇之地來送糧,你以為夜氏還肯與我盟好麼?”幽幽說完,拉了一下柳溪的執傘手臂,將傘蓋移來遮住天上的落雪,“柳溪,風雪這般大,不會連個藏頭的地方都舍不得給吧?”
柳溪話中有話地笑道:“你肯守規矩麼?”
“隻要有錢賺,什麼規矩我都守!”幽幽保證。
柳溪意味深長地回頭看了一眼跟在後麵的景嵐,腳步忽然快了起來,頭也不回地朝著府衙去了。
幽幽匆匆看看景嵐,似懂非懂地笑笑,便快步追著柳溪去了。
“景小五如今可是香餑餑……”幽幽一邊走,一邊低聲提醒,“師父說,景小五有九五之相,誰坐上家主夫人,興許誰就能成他日的皇後。”
“你師父是誰?”柳溪淡淡問道。
幽幽眸光微亮,語氣中多了一絲得意,“我師父能測算天下事,她說的話從來沒有錯過。”
“阿嵐不喜歡當官。”柳溪還記得景嵐在海龍陵中說的那些話,“這些神棍算命之說,以後幽幽姑娘還是少說幾句吧。”
“我師父不是神棍!”幽幽微惱。
柳溪眉角一挑,“禍從口出,幽幽姑娘還是少打這些算盤。”話音一落,已然走到府衙門口。
沈將離似是一直在府衙門口等著柳溪,當瞧見柳溪身邊多了一個陌生的嬌媚姑娘,不禁多打量了她幾眼。
“本姑娘好看麼?”幽幽不害臊地直接問出口,瞧見沈將離唇色墨黑,膚色如紙,她暗忖這小姑娘必定大有來曆。
沈將離沒想到這姑娘說話竟這般直白,頓覺臊然,對著柳溪喚道:“姐、姐。”
竟還是個小結巴。
幽幽忽覺有趣,忍不住打趣道:“嘴還真甜,再叫一句聽聽。”
“噌!”
沈將離臉上笑意驟消,不等她發怒,柳溪的疏影已經出鞘,露出一線鋒芒。
幽幽賠笑道:“我看妹妹生得可愛,一時忍不住多了幾句話。”
“她是我家妹子,不是你的。”柳溪雖未發怒,可臉上已經沒有半點笑意。
幽幽小聲嘟囔:“小叔子是你的,小丫頭也是你的,怎的那麼霸道?”
“嗯?”柳溪聽見她的絮絮,不怒反笑,“這是規矩。”
幽幽吧砸了一口煙鬥,彆過臉去吐出一個煙圈,苦聲念了一句,“是,規矩。”
“彆怪我沒有提醒你,妹子身染百毒淬,切勿觸碰她的肌膚,否則誰也救不得你。”柳溪說完,看向沈將離時眉目瞬間溫柔了下來,“妹子,走,我們去吃早膳。”
沈將離高興極了,她等了半晌,就是等柳溪把小五喊回府衙一起用膳。
可她走了幾步,忽然想到了什麼,認真地回頭對著幽幽道:“難、聞。”
“你……”幽幽知道她說的是她的煙味難聞,正欲發作,瞧見柳溪按住了刀柄,她隻能忍下怒意,極是虛假地對著沈將離抿唇笑了笑。
沈將離得意地勾住柳溪的手臂,招呼幽幽身後的景嵐,“小、五。”
景嵐忍笑擦肩走過幽幽,笑聲傳入幽幽耳中,是彆樣的刺耳。
“來人!”柳溪對著府衙廊中正在掃雪的丫鬟招了招手,“領幽幽姑娘去廂房休息,她是貴客,不能怠慢了。”
“諾。”丫鬟將掃帚擱在一旁,福身一拜。
“今日說那麼多話,就這句話我最愛聽。”幽幽暫且忍下,沒有再多說什麼,便跟著丫鬟往廂房去了。
趕著糧草車馬走了一夜,幽幽也覺困乏,進了廂房,便打發了丫鬟,關上房門往床上一躺,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師父果然是師父,說了這怨能解,就真的能解。
幽幽隻要想到完成了師父交代的任務,就滿心的小得意。她期待著下次與師父再見時,師父一定還會溫柔地輕撫她的腦袋,溫聲誇讚她幾句。
“我也有人寵的!”幽幽耐心等著,時機成熟之時,師父主動現身正式結交景嵐,到時候有師父在旁,她倒要看看柳溪還敢不敢這麼橫!
這邊景嵐跟著柳溪與沈將離回到了房間中,桌上的早膳還騰騰地冒著熱氣。
小籠包的香味從蒸籠中逸出,隻要聞見一口,不覺食指大動。
沈將離最先進了房間,她坐在了離小籠包最近的地方,喜滋滋地對著景嵐與柳溪道:“來、吃!”
有沈姐姐在旁,柳溪方才明明也笑了的,應該算是雨過天晴了吧?
景嵐帶著一絲不安先踏入了房間,把衝霄往桌邊一靠,坐在了沈將離身側,輕咳了兩聲,餘
光悄悄地往門口的柳溪瞄去。
柳溪不緊不慢地將紙傘收起,靠在門側,她抖了抖裘衣,按刀走了進來,坐到了景嵐的對麵。
“我想著你忙了一晚,天亮時一定覺得餓。”柳溪平靜地說著,臉上沒有一絲微笑,隻是舉筷夾了一隻小籠包放入景嵐麵前的碗中,“沒想到啊,如今的阿嵐是什麼人都想染指了。”說完,她遞個眼色給沈將離,柔聲道:“妹子快吃,冷了就不好吃了。”
沈將離聽到這句話,哪裡還忍得?
今日這包子餡可是她最愛吃的魚肉餡,當下便一手拿了一個起來,一口一個吃得滿口鮮美。
景嵐看沈將離吃得忘形,盯著碗中的小籠包,卻不敢動手。
“今日錯不在我。”
“確實錯不在你,錯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