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衙出了大事,府中的有些人是瞞不過去的,比如幽幽,比如聶廣。
藏著掖著向來不是處事之道,所以景嵐乾脆對外宣稱府衙來了刺客,二哥與人質同時受了重傷,需要在府中靜養,切勿打擾。
聶廣倒是殷勤,聽聞二公子重傷後,第一時間便趕來探視,被景淵給攔在了房外。
“聶將軍有心了。”景淵微笑點頭,“二哥服了藥才睡下,聶將軍還是改日再來探視吧。”
“既然如此……”聶廣的話才說了一半,餘光便瞧見了景嵐與柳溪從院外走了進來,他的視線忍不住落到了柳溪身上。
起初隻覺這個姑娘生得冷豔,可看得久了,越發覺得這個姑娘美到心坎裡去了。
柳溪斜眼瞥了一眼聶廣,她知道他眼神裡的放肆意味著什麼。
煩心,怎的無端又招惹了一個礙眼的。
柳溪腹誹,麵上猶帶微笑,對著景嵐低聲道:“阿嵐,你去辦你那邊的事吧。”
“這邊……”景嵐有些不放心。
柳溪莞爾,“不怕,不會有人吃了我的。”刻意念重後麵幾個字,算是提醒景嵐注意聶廣的眸光不太對勁。
景嵐皺眉正視聶廣,肅聲道:“聶將軍。”
“都督有何吩咐?”聶廣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恭敬地對著景嵐一拜。
景嵐哪裡放心留他在這裡,當即道:“本督有些軍務需要聶將軍幫忙,請。”
“請。”聶廣忍不住再多瞄了一眼柳溪,見她低眉竊笑,又是另一番風情,多年未曾跳快的心驀地快了一拍。
景嵐暗暗握拳,不禁又催了一句,“聶將軍。”
聶廣終是知趣地跟著景嵐走遠了。
景淵把聶廣的失態都看在眼裡,等他走遠後,才終是開了口,“嫂嫂,此人太過放肆……”
“還未到收拾他的時候。”柳溪淡淡說完,示意景淵入內詳談。
景淵點頭,引著柳溪一起走入了房間。
看見柳溪來了,躺著床上的虛弱景檀慌張地意欲掙紮坐起。
柳溪沉聲道:“不想要命的話,就儘管鬨騰。”
景檀隻好作罷,啞聲道:“嫂嫂……對不起……”
“你中毒不過是個意外,好生養著便是。”柳溪涼聲說完,反手將
門扇關了起來。
景淵急呼道:“嫂嫂,這可不好!”
柳溪氣定神閒地走到桌邊,端然坐下,認真問道:“三叔你向來穩重,辦事最為妥帖,所以這件事必須得交給你來。”
景淵已經猜到柳溪想交托什麼,他搖頭道:“不成!該由我去探尋蜃樓之泉。”
“確實,由三叔你去是最適合的,也是最合情合理的。”柳溪點頭,示意景淵坐下詳談,“你能這樣想,異族與夜氏那邊也會這樣想。”
景淵惑然,“這樣有哪裡不好麼?”
“魏氏與異族開戰,異族最擔心的便是我們從後偷襲,所以他們一定會設法派探子過來時刻盯著東臨城的一舉一動。”柳溪徐徐說著,“我與阿嵐在東臨一切如常,異族便可安心與魏氏一戰。若是我與阿嵐忽然率軍離開了,異族那邊就不一定能心安了。”
景淵倒吸一口涼氣,“嫂嫂是想異族輸?”
“他們好不容易才能名正言順地經營西沉州,魏氏猝然來襲,也是擔心他們坐大之後不好對付,所以勢必會以精兵強將來戰。”略微一頓,柳溪定定地看著他,“你若是異族,經營兩百多年,終於有機會逐鹿九州,你當如何?”
“定要拚死一戰,一定要保下西沉州。”景淵如實答道。
“所以,兩家都以最強兵馬對戰,損傷一定巨大。”柳溪篤定這個結果,“我們已是坐山觀虎鬥,這個時候突然帶兵離開東臨城,最後潛兵山野,失了蹤跡,不單是異族會慌,魏氏那邊同樣會慌。”眸光微沉,“我要他們兩家帶著猜疑打仗,這樣一來,西沉州的戰火一定可以燒到明年開春。”
“好……計。”景檀忍不住讚道。
柳溪瞪了一眼景檀,“閉嘴,還不休息?”
景檀連忙噤聲,嫂嫂凶了他,定是擔心他的身子,想到這一層,景檀隻覺心暖,忽然覺得中毒好像也沒那麼難受了。
景淵似是意識到了什麼,他緊緊盯著柳溪的眸子,“嫂嫂,你與小五率軍離開,定然不僅僅是為了故布疑陣吧?”
柳溪頗是驚訝地看看他,笑道:“三叔這腦袋轉得真快,不錯。”
景淵知道自己猜中了,“遠襲異族王庭難如登天,如今已是冬日,糧草調運
太過費時,動靜又大。”說到一半,景淵驀地反應了過來,指了指自己,“我?”
“對,三叔你。”柳溪自忖平日實在是小看了景淵,“不是你帶兵出征,而是你一人出征。”
“一人?!”景淵臉色驚變。
景檀連忙豎起耳朵,聽著柳溪的計略。
“強襲王庭是一步險著,一旦成功,便是一招扭轉乾坤的奇計。”柳溪輕笑,“異族與夜氏聯姻百年,現下征戰還算是目標一致,等打下江山之後,天下可不能容下兩家君主,所以勢必異族與夜氏還要再打一場。”笑容略微一僵,“九州已經戰亂多年,世人有如螻蟻,再經戰禍摧折,怕是永難太平。”
“既然兩家並不同心,我們便可間之。”柳溪提醒景淵,“與二叔同時中毒的那位姑娘,便是三叔你需要拿下的敵手。”
景淵大驚,“我……我做不來這種哄騙姑娘的事!”
“誰要三叔你哄騙了?”柳溪蹙眉,“以誠相待,自有回報,不管是當媳婦,還是當妹妹,隻要她的心能向著我們就好。她若是異族公主,我便扶她坐女王,她若是夜氏少主,我也推她當上夜氏家主。如今她可是被異族或是家人背棄的人,此時是最好下手的。”
景淵臉上一燒,“此事容我想想。”
“此事不急,三叔可以好好想想。”柳溪說完,輕輕一歎,“我與阿嵐率軍離開之後,東臨城就交給三叔你了。我現下唯一擔心的是聶家兄妹,這兩人來曆不明,兩人都滑如泥鰍,殺又殺不得,趕又趕不走。”
“嫂嫂就不擔心幽幽姑娘麼?”景淵提醒柳溪,家裡還有個麻煩的。
柳溪眉心一擰,“她也是個棘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