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驚堂木在桌上?乍響,臨淵城的小酒樓上?,說書先生開?始了今日的故事。
“且說那狼帥尉遲酒率領大軍直奔咱們長慶,魏氏兵馬那是一個聞風喪膽!”說書先生忽然一頓,身?子微微探前?,“那時,魏氏可沒人?敢出陣應戰,全部烏龜似的縮在軍陣之中。狼帥單人?獨騎,立於軍陣之前?,隻淡淡地哼了一聲,你猜怎的?”
眾人?聽到關鍵處,急不可耐地?道:“怎麼?”
“一個又黑又胖的魏氏將軍就從軍陣中灰溜溜地滾了出來!”說書先生說得煞有介事,“彆瞧這人?生得壯實,膽子可是一等一的小,瞧見狼帥之後,又是磕頭,又是求饒的,那叫一個窩囊!”
“怕死怎的還要出來?”一個清亮的姑娘嗓音響起,這姑娘十七歲上?下,身?上?穿著一件尋常玄色長裳,若說有哪裡特彆,莫過於她的眸光泛著一抹淡淡的幽綠色。
說書先生看見是她,嫌棄地擺擺手,“快滾,誰準你進來的?簡直晦氣?!”
這姑娘似與他杠上?了,索性搬了個凳子,在說書先生正麵坐下,“這兒是酒樓,有錢就可以進來,快說,怕死為何還要出來?”她這一坐,原本圍著說書先生的客官都下意識地避開?了。
“哎!”說書先生看這架勢,今日這生意是實打實地毀了。他不禁大怒,“死丫頭!你克死你娘就算了,你還想把我給克沒了麼?”
“舅舅,你說這話有良心麼?”姑娘托著腮,徐徐開?口,“你趁著我娘親生產痛苦之際,要挾她簽下了轉讓田契與地契的文書。我娘本不該死的,若不是你一直不讓穩婆接生,我娘怎會難產而死?”
“胡說八道!”說書先生挺直了腰杆,怒聲道,“你瞧瞧你那雙眼睛,不人?不鬼的,明明是你克死了你娘!諸位,哪個小娃剛出生就記事的?分明就是胡謅!血口噴人?!你娘親早就把家產都過給了我,我從小看你可憐,不顧鄉親的異樣目光,將你拉扯長大,你不知?恩圖報就算了,你還……啊!”他的話還沒說完,便被一隻茶盞砸中嘴巴,頓時打掉了一顆門牙。
小酒樓的角落之
中,隻見那穿著月白色衣裳的江湖女子重新拿了一隻茶盞過來,慢悠悠地倒了一杯茶,放在了桌邊。她側臉看向那個十七歲的小姑娘,眼底湧動著濃烈的思?念,她溫柔地對那小姑娘招了招手,“來,跟我好好說說,他是怎麼拉扯你長大的?”眼角已染上?了歲月的痕跡,她已經尋了她整整十七年,從看見她的一眼,她就知?道這個姑娘是誰。
“大楚可是有王法的!你竟然傷人?!我去衙門告你去!”說書先生忍痛捂嘴,氣?急敗壞地跑了出去。
說也奇怪,分明是初次見麵,麵對陌生人?的邀約,小姑娘卻半點懼意都沒有,甚至還隱隱覺得,這個幫她出頭的女人?很?是眼熟,似是在哪裡見過。
小姑娘往尉遲酒那邊走了兩步,卻又硬生生地止住了腳步,低聲道:“他們說我是災星……你不怕我麼?”
尉遲酒輕描淡寫地笑了笑,“過來喝茶,我們等等你舅舅。”
小姑娘鼓足了勇氣?,走到尉遲酒身?邊坐下,雙手捧著熱茶喝了一口。茶香入喉,溫暖沁心,她不由得眯起了眼睛,笑道:“好茶。”
“姑娘,她真的是個災星,你還是離她遠點吧。”幾個茶樓的客人?小聲私語後,有個膽子大點的忍不住開?口提醒。
尉遲酒轉過臉去,臉上?笑意全無,眸中透出的肅殺之氣?讓人?莫名?地膽寒。
“我的事,也輪得到你們管?”
“不識好歹!”客人?憤然罷袖,原本熱熱鬨鬨的小酒樓瞬間隻剩下了這一桌客人?。
老板急得半死,打發了小二過來。
“客官,您這不是……”
“今日這店,我包了。”尉遲酒淡淡說完,在桌上?放下了一錠金子,瞧向小姑娘時,滿眼都是溫柔,“小姑娘,想吃什麼?”
小姑娘受寵若驚地眨了眨眼,“我可以麼?”
“可以。”尉遲酒溫潤輕笑,與方才的冷峻麵容判若兩人?。
小姑娘指了兩樣便宜的茶點,“這兩個。”
尉遲酒莞爾點頭,“除這兩樣外,全部都給我上?一碟。”
小二拿起金錠,激動地點點頭,這一錠金子可抵得上?這裡一個月的收益了,怎能不伺候好這個貴客?
小姑娘震驚地
看著尉遲酒,淡淡的日光從簾外投落在這江湖女子的臉上?,勾勒出她英氣?又冷豔的麵龐。
似曾相識。
到底在哪裡見過她呢?
“彆意……”江湖女子的一聲輕喚,讓小姑娘回過神來。
小姑娘指了指自?己,“喚我?”
“算是,也算不是。”尉遲酒微笑看她,明明這小姑娘的麵容與雲彆意沒有半點相似,神韻卻是說不出地熟稔,特彆是那雙泛著幽綠色瞳光的眸子,沉靜如水,與當年的雲彆意一模一樣。
“我不叫彆意,我叫阿彆。”小姑娘認真地回答。
尉遲酒笑道:“這名?字不好聽。”
小姑娘澀然笑笑,“我知?道不好聽,那是舅舅取的名?字,他說我克死了娘親,所以才讓娘親難產身?亡。後來,周圍的小夥伴都不敢同我玩,說我不人?不鬼,眼睛生得可怕。”略微一頓,她篤定地道,“也許你不信,我確實聽得清楚,也記得清楚,我娘親生我的時候,舅舅一直在逼她簽文書。”
“我信。”尉遲酒緩緩答道,她怎會不信呢?小姑娘有雲彆意的一魄靈息,她就不可能是尋常人?。
“真的信我?”小姑娘又驚又喜。
尉遲酒點了點頭,“你爹爹呢?”